我聽了立馬有些火大，譏笑道：“是該設個結界，像你這種妖魔鬼怪來了可不得玷污了這圣潔之地！”

她抬手亮出一柄劍，指著我，“放肆！”

我更大聲吼道：“放屁！”

“你！找死！”說著那劍陡然一變，化做驚夜槍，直直朝我戳來，我趕忙跳到句芒身后，拉著他的胳膊，對著華胥不屑道：“你若是傷了我，小心我師父把你剝皮抽筋！你瞧瞧你那副兇狠模樣，再瞧瞧你那長相，難怪師父他老人家看不上你，換做我，也看不上你！”

她咬牙切齒，氣的整張臉都呈紫紅色，發絲在風里亂竄飛揚，拿著驚夜槍的手瑟瑟發抖，“好！我倒要看看，燭陰天尊能把我怎么樣！句芒，你讓開，我今日要待燭陰天尊好好調教這個放肆的野妖！”

句芒的身子輕輕往旁邊讓了讓，我一顆心拔涼拔涼，挪著腳步跟過去，“句芒，你不會不管我的吧？”我幡然醒悟，此時師父不在，看著華胥那紫脹的臉，如若句芒兩袖清閑不問此事，我實實在在會受一翻折磨，當下便有些后悔，不該只圖一時嘴快。

他只淡漠道：“自己惹的事，自己解決。”

我如五雷轟頂，一下沒了神智，張著嘴瞧著他冷漠剛毅的臉，半晌，抖聲笑道：“你，你……開什么玩笑？”

他冷冷瞅了我一眼，柳樹青條迎著海風微微飄蕩，一如開始般落在他的肩頭，點綴那一頭墨發，冰涼的手指滑過我的手背，再將我的手指從他胳膊上一根根掰下。頭也沒回，沒入柳林深處。任我如何呼喊都無動于衷，萬千叢綠里，藍色衣衫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將我對他艱難撐起來的念想也扯地越來越遠。

華胥是靈虛境的上仙，法力高強，我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敵不過。句芒走后，她仍舊氣憤難抑，將我拾掇拾掇，便駕著云朝不知名的地方飛去。

她將我帶去了一座深山老林，烏鴉亂竄，尸橫遍野，腐臭難聞。她綁著我在里面走走轉轉有一個時辰，最后停在一個洞口，洞門高頭寫了“萬獸窟”三個血紅大字。她為我松了綁，卻依舊禁著我的口，而后施了一個訣將我給推進洞內。

耳邊飄著她的聲音，“你作為鐘山弟子，理應多加歷練，天尊那么寵著你，實在不像話。現下，本上仙就給你這個機會，為你尋了一處絕佳的歷練之所，你日后該感激我才是，即便天尊知道了，也該承了我的好意。”

這萬獸窟確是一個絕佳的歷練之所，以至于我剛剛踏進，便被一陣腐臭的陰風給卷進深處，里面各種妖魔鬼怪，個個長相奇丑無比、難以入目、性情扭曲。

我被他們剝干凈了衣服，其中屈辱實難再去回憶，而后扔進一個黑水池里，水底白骨堆積，有些冒出水面，在一片泛濫的黑里，白森森泛著幽光，那些死去許久的怨靈安靜的聚集在半空，虛無空洞，用詭秘的眼神看著我，嘴角彎成一個怪異的弧度，似乎在笑，我即將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我開始腐爛。

身體越來越輕。

抬出手指，一根根泛著微弱白光，熠熠浮在黑色水面上，同那些泡置許久的白骨一模一樣。

有一種叫恐懼的東西，無限放大，直到將我自己全部吞噬，我想，我沒有死于身體腐爛，便死于自己的恐懼當中。

師父來得時候，句芒也在其中，身后還有那只紫綠色的鴆鳥，他抬手將句芒連同鴆鳥一并推出去，將我從黑水池里撈出，脫下雪白的外袍仔細把我裹好，輕手輕腳抱在懷里，眸底風云變幻，口中一直念著，“妖妖，沒事了，沒事了，別怕……”一只手不間斷地拍著我的背。

出萬獸窟時，我迷糊記得遇見了華胥，她鐵青著一張臉，昂首挺胸，師父沒看她一眼，從她身邊過去，她凄然道：“為了一個野妖，你果真要與我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