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做出一副沉醉的模樣來，“我家師母溫柔婉約，恰似這朦朦月光，叫人看了便心生柔情，想著法子想將這月光留住護住，卻不是你這種厲害角色。”想了想又道：“你當年對我做出那種事，就是斷送了與我師父間唯有的情分，這都折騰幾百年了，你不累么？”

她退后一步，凄凄然望著師父，“那年的事，的確是我沖動了，可你也不至于這么絕情，連見也不見我。這四萬年的情分，你說斷就斷么？我已不奢望能同你在一起，可是你，怎么能把我當成陌生人？”

我默了一默，原是這么回事，師父到底是決然了一些，不過卻是為了我，我聽后，心里隱隱生出些喜悅來。

師父看也未看她，涼聲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而后似笑非笑對著我，“妖妖，過來，好好跟為師說一說，你師母的事。”

他把“師母”兩個字咬得極重，我心道不妙，謊話扯的太大，呵呵干笑一聲，轉身便往殿外跑。他大手一揮，一下把我的腰夾住，低低的嗓音在我頭頂繚繞，“想跑去哪里？”

我笑得越發干，背脊抵著他的胸膛，動也不敢動，“沒有，沒有，師父你誤會了，徒兒哪里敢跑，天色不早了，我們得趕緊回去。”

他松松攬著我的腰，觸感溫熱，語氣清淡，“不急，把你師母的事說清楚了再走也不遲。”

我連干笑也笑不出了，急得頭上出了點點汗漬，心頭百般思索，“呃，關于師母的事，等回去了，徒兒再細細跟你說，這里不是說話的地兒……”

我松了松師父橫在腰間的手臂，他沒加大力氣，卻分毫不動橫在那里。

師父含著明顯的笑意，“當下事當下畢，為師沒教過你？”

話語里透著愉悅，這倒是以前不曾有的，他雖常常掛著笑意，卻淡定疏離，從沒顯露出真正的心意。我能讓他娛樂一番，實屬意外。

對于師父這種為老不尊的行為，我完全招架不住，余光掃到一旁的華胥，她正一臉震驚地看著我們，我只得硬著頭皮喚，“親親華胥姐姐，救命啊……”

喚完我自己先抖了一抖，華胥更加震驚，完全愣在原地。這就是大腦沖血的后果啊后果，早知道他們之間沒什么，我就不沖上來噼里啪啦說一堆廢話了，沖動是魔鬼啊魔鬼，師父是鬼中之鬼，這下慘了。

師父在我頭頂喚了聲“妖妖……”意在催促。

有道是，與其讓別人看熱鬧、別人揶揄、自己糾結，不如讓他們糾結，當下眼一閉心一橫，轉身食指輕點師父胸膛，“討厭……鴛鴦戲水都玩過了，印章也蓋了，您卻來問人家，人家害羞嘛，你真是壞死了啦……”

師父的笑容怔在臉上，嘴角抖了三抖，那華胥似遭了雷劈，我趁著師父怔愣的間隙，從他手臂下鉆出，丟盔棄甲，溜之大吉……

由于做了錯事，我一路上都低著頭，服服帖帖跟在師父身后，連話也不敢多說，師父向來少言，我若不說，我們之間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四周寂寂無聲，唯有風吹過。

岑靜安寧的夜晚一彎弦月掛在碧霄，腳下云霧繚繞，隱隱波動在那一襲白袍周圍，溫和清雅的白衣人，在墨黑微暝的夜里撐起一寸空間，我盤坐在云上，以手支頤，細細看著那道挺俊背影、三千黑絲，時間突然變得悠長悠長，從我指尖流過，綿綿密密，悄然間把心填滿。

此次泰山之行，在四海八荒掀起了軒然大波，小道消息不脛而走。

一說：燭陰天尊其實很年輕，比仁圣大帝還要年輕，燭陰天尊新收了個妖孽徒弟，此人妖媚無雙、睚眥必報，萬萬不能得罪，仁光娘娘不過開罪了兩句，便被貶去凡間歷練百年。

二說：燭陰天尊太過護短，不問緣由只顧鐘山弟子，無數府廟山洞牽橋拉線想將族人送去鐘山修行，以得燭陰天尊的庇護，一時之間，原本平靜的鐘山變得異常轟烈。

三說：燭陰天尊與某女暗結珠胎，與徒弟關系莫名，與各種仙女牽扯不清，私生活十分混亂。

當然，這第三說是我自己從無數八卦中總結出來的，沒人敢將燭陰天尊的私生活拿到明面上來講。我將第三說講與師父聽，想看看他震驚外加無奈的表情，沒想到他只唔了一聲，恍若未聞。我不禁感嘆，姜還是老的辣啊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