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一天沒有看見燭陰了吧。從日出到日落,他都沒有出現過。平常,他只恨寸步不離的守在我床前。
偌大的宮殿里,光線漸漸微弱,九重天上燦爛的日光慢慢沉下去,終于,在西邊隱沒。
天都黑了,燭陰還沒有過來,莫不是,莫不是鬼毒發作了?我心里盤踞著焦慮,連著心口的劇痛都被取代了,再也坐不住,披了件衣裳匆匆向外走去。
剛拐過一道長廊,迎面遇上了益算,見著我笑了笑,“怎么出來了?”
“燭陰呢?”
他東張西望了一會兒,伸手指著東面新出的月亮,感嘆道:“你看,今夜月色多美啊,我那里整好有兩壇子美酒,還是多年前從燭陰天尊那兒順過來的,走走走,我們去暢飲一杯,才能對得起這月色啊。”
他說著便來拉我,我側身躲開,略抬眼皮看了一眼東方,“月色淡了些,沒覺著多美,燭陰糧的酒,我喝得比你多,還是都留給你罷。我只問你一樣,燭陰去哪里了?”
他掩著袖子咳了兩聲,“哦?燭陰沒在你那里?”他又咳了一聲,道:“今天早上,我還見他端了藥湯去你房里了,他不是一整日都陪著你的么,你倒好,竟然跑來找我要人,我又不是迷戀他的那些個小仙女,成日里跟在左右,哪里曉得他去哪里了。”
我仔細望著他的每一個神色,半晌,反問道:“真是如此?”
他看起來有些氣急敗壞,一手不斷的在面前扇風,臉色憋的通紅,“既然你不信,那本君也沒法子了,本君只能告訴你,你找本君要的人,本君沒有!”
我看著他,平靜道:“你都這么說了,我更是沒法子了,即便你知道,看你這個架勢,也是不會告訴我的,還不如我自己去找。”
我折回房內,翻箱倒柜的找青靈鏡。
本來青靈鏡是裝在儲物袋里的,前幾日同燭陰在床上一陣廝混后,里面的東西落出來不少,其中包括青靈鏡,后來,我昏了過去,也沒來得及收拾,現下,別的東西一樣沒落的裝在了儲物袋里,唯獨不見了青靈鏡。
我施了個術法,屋內所有的器物都整齊的排在我眼前,就是沒有青靈鏡,我感覺肝火在嗞嗞的往上漲,最后一氣之下,將一屋子的器物都毀成了粉末,這一幕正好被端著餐點的小仙女撞上,驚得一盤餐點碎了一地,花容失色的跪在地上,連連喚著,“仙君息怒。”
我因正在氣頭上,便顧不得那么多,怒斥,“仙君?難道你的主人沒教過你禮法嗎,誰告訴你本殿是仙君的?!”
她嚇得額頭貼在玉石地上,語帶哭腔,“小仙知錯了,小仙知錯了……”
益算好巧不巧趕過來,看見這個場景,眉毛一揚,倚在門旁,嘖嘖惋惜,“好好的一個屋子盡叫你給毀了,還把貌美的小仙女嚇成了這樣,真是罪孽啊。”
他瞥了眼地上扣首的小仙女,叫她退下,又調侃道:“你的修為竟降至如斯,這么個芝麻綠豆大的事就逼得你方寸大亂,嘖嘖,真是可惜啊,當年那個風華絕代的血樓,果真是不復存在了啊。”
我不得不承認,益算說的很對。
我不再是當年的那個血樓了。我的絕代風華,我所有的尊嚴驕傲、冷漠堅持、理智成穩,都在一個人的面前折戟沉沙。他是我所有不堪,所有不堅持、不理智的源頭。
燭陰,是我一生的劫難,是我,生命不能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