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沒有這樣暴躁過,即使是坐在東神貝殼里修煉,也抑不住胸口的煩躁。
我暴躁燭陰現在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暴躁我從前引以為傲的從容冷漠在這個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我暴躁我對他的擔憂。
我已經在第四天同宮等了他兩天了。若他在今天的陽光落下時還未回來,我便要去找他。
門從屋外被推開,“殿下,該用晚膳了。”
我睜開眼,從貝殼里出來,透過敞開的大門,望了一眼西邊的云彩,夕陽將云彩染的絢麗,“益算呢?”
小仙女低著頭,“益算星君正在陪司命星君下棋。”
我把玩著幾根發絲,“下棋?他倒是好興致。”
小仙女將餐盒打開,甜甜道:“殿下,用膳吧。”自從我將益算的一間屋子毀了以后,天同宮的宮人都學乖了,見了我十分禮遇,喚我一聲殿下,想必,在他們心中,我是個不盡人情喜好權術的上仙吧。
我將發絲一根根繞到手上,“今晚吃的是什么?”
“雪蓮粥。星君說殿下心情煩悶,要多吃些涼心靜氣的東西,才不至于燒心。”
我走近她,面無表情的將蓋子合上,“端走,本殿不喜歡吃涼的。”她愣了一愣,“可是,星君說……”
未待她說完,我隨意一卷衣袖,餐盤全部落到地上,雪蓮粥向四面八方灑去,濺到小仙女的裙角和鞋子上,她煞白了一張臉。
我不再看她,向大門走去,冷冷道:“告訴益算,若是燭陰出了什么三長兩短,本殿,便讓他的第四天同宮,不得安寧。”
那夜,我回了鐘山。
鐘山的氣氛很肅殺,肅殺中透出頹喪,以往一派盎然古色不復存在,常綠的枳棘剛木上殘葉飄零,人煙稀少。
鐘山似乎被毀了。
我找到絲絡時,她坐在一棵光禿禿的枳棘剛木上,抬頭望月,用一襲碧色的衣裳裝點枯黃的樹枝,在月光下瑩瑩發亮。
我躍到她跟前,她轉頭平平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奇異的平靜,眼眸中透出難以掩藏的哀傷,她輕輕問了一句,“你怎么回來了,怎么是,一個人?”
我環顧了四周,不答反問,“燭陰有沒有回來過?”
她怔住了,沒有說話,一襲青衣如碧色的蝴蝶一般在風中蕩漾,微仰的下頜,在月光下蒼白到透明,許久,長長嘆息一聲,“師父沒有回來過……”又隔了許久,“唉……你是血樓罷,雖然我入鐘山時,這世上已沒了你的蹤影,可我,還是聽人提起過你的。”
我不做聲,任由沉沉黑夜將自己淹沒,眼神跳過一座座頹敝的宮殿,寂寞的白玉長廊。像是穿過一層層夢境,看見一個白衣人,坐在大殿之上,世出清晨,殿內一眾的弟子,朗朗念著道法。
絲絡偏過頭來,黑色的眼睛在黑夜里浮動著細碎的光芒,輕聲問:“你……知道我是聽誰提起你的嗎?”她歪頭笑了笑,“是師父,我是從師父那兒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