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正是我日夜思念的。
我朝半空中訝然一望,幾日不見的燭陰正背對著涼涼月華,腳踩一團薄云,面上冷冷的將我和七燼看著,目光是少有的凌厲。他旁邊蹲著一匹狼,渾身雪白之色,狼頭上趴著一只雪白的小貂,睡眼迷離。
原來燭陰喚回了雪狼。果然是我過分擔心了。難怪益算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我一手撐住昏過去的七燼,欣喜道:“師父,你沒事就好,你……那日和我說的話,我……想通了。我,我愿意同你一起。”
我以為,在我說出這番話后,燭陰定然會同我深情厚義一番,免不了說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可此廂,他只冷冷的站在半空中,冷冷的將我望著,似乎完全沒有聽見我說話,不言不語。
我又喚了一聲“師父。”
需知我喚他的是師父,而不是燭陰。我想以妖妖的身份生活,我想為了他擺脫不堪回首的過去。
燭陰眼風掃了一掃七燼。
我也跟著掃了一眼七燼,發現他還靠在我肩頭,姿勢有些曖昧。腦袋里忽而一片清朗,乖乖,原來師父是吃醋了。
遂而準備推開七燼,卻不想腰際突然橫出一只大手,本該昏睡的七燼將我死死攬進懷里,臉頰貼著我的脖子,嘻嘻壞笑,“血樓姐姐,回回你不愿讓我跟著你,都會上來抱我一抱,然后施術讓我昏睡。”
待我勉力推開他,半空中已沒了燭陰的影子。
燭陰他,就這樣丟下我一個人走了,一顆心似掉進了冰窟里,寒的渾身顫栗。
七燼纏著我不放,我終歸避免不了同他動手。只是幾個回合,我便落了下風。被七燼綁著去見焰琉,我是萬萬不愿意的,心里焦急無比,卻一時又想不出脫身的法子。
糾纏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半空里忽然銀光大作,雪狼從虛空中現出身來,將七燼引開,我抬頭四處張望,在一角飛檐的暗黑陰影里,燭陰面色深沉的將我看著,目光灼灼,他竟……又折回來了。
我將大悲大喜這四個字體會的刻骨。
我氣喘噓噓落到燭陰跟前,努力克制自己快要溢出胸口的喜悅,展開笑顏,“師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他長嘆了一口氣,面上依舊涼涼的,抬手揉了揉額角,頗為無奈的道:“舍不得……這可怎么辦才好……唉……”
我不懂他神色中的無奈以及濃重的哀愁。
他抬手觸及我的黑發,本欲撫一撫,卻在碰到我的頭發時,遲疑了一會兒,收回了手,又是一聲嘆息,“妖妖,快走吧,別待在這里。”
我疑惑道:“去哪里?”
“……”
“師父,我是來尋你的。”
我是來尋你的,你去哪里,我便跟著去哪里。
燭陰沉默了很久,久的像是過了一個百年,而后,忽而抬起眼皮,一貫沉靜的雙眸波濤洶涌,他輕啟唇角,“妖妖,從今以后,我們……再無任何關系,你若是恨我,隨時來鐘山找我,我……等著你……來殺我。”
我永遠記得鬼國的這一晚,燭陰站在飛檐下,白色的衣袍被夜風撩起,說出來的話字字帶血,我永遠都忘不了他當時的眼神,矛盾的落寞和不舍的掙扎同時出現在那平時波瀾平靜的眼眸深處。
“師父,你……別開玩笑了……”我不知道是誰在如此小心翼翼的開口說話,聲音顫抖的厲害,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吐出這么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