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陰的臉色不斷地灰敗下去,他用力閉一閉眼睛,突然硬聲道:“本尊沒有心情同你開玩笑,你莫要再纏著我!”
他說本尊。
我似乎沒有聽清,睜大眼睛無力笑道:“你說什么?”
沒等他開口,我慌忙道:“師父,我……我什么都不求了,什么都不介意了,我只求和你在一起。”
燭陰似乎有瞬間失神,竟而不語,又忽而冷笑起來,“妖妖啊妖妖,你怎么還是如此天真……”笑聲嫣然而森冷,眉宇間盡是復雜的情緒,“你以為,你我之間的恩怨關憑你一句就能抹平?你以為,你一句不介意就可以求得琴瑟在御、歲月靜好?你以為你是誰?”
我聽不懂他的話,只顧自己喃喃道:“我是妖妖啊……我是妖妖……不是血樓。”我想到一種可能,猛然抬起頭,眸光里迸發出熱烈的光華,“師父你是不是在意我血樓的身份?師父你給我一瓶藥水吧,我把一切都忘得干干凈凈,這樣,你就沒有后顧之憂了,我也可以,無牽無掛的和你在一起了!”
他似不能相信,一臉的不可思議。
我緊張而期待的將他看著,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只要他愿意和我在一起,讓我做什么都行。
燭陰苦笑了起來,笑容中帶著譏諷,“血樓,如果我說我一開始就在利用你,你還會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不停的喃喃,“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血樓,不是……”
他氣極反笑,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狠狠道:“我利用你,接近你的母親,挑撥你父尊母親之間的關系,讓你父尊主動與我結仇,從而理所當然將其鏟除,我收你為徒,每日給你灌下壓制靈力、侵蝕記憶的藥汁,故意迷惑你的感情,只為了在一千年后將你再次打入地幽。可惜,那一次,我失手了。”
我怔怔地聽他說著,很安靜的聽,每一個字都聽在了耳里,卻無法連貫成一句話,理解不了他話中的含義。
我呆滯的看著他,許久,迷茫張口,聲音粗嘎得連自己也不相信,只問:“你還記得么?姒千里,還記得姒千里么?還記得姒千里和我說過的話么?”
燭陰瞥開頭,微揚起下巴,對著月色,聲音薄涼如水,“不記得了。”
他說他不記得了,呵呵,他竟然不記得了。
他才說要等我,卻在等到我的那一刻,決絕的將我拋棄。他才說過愛我,卻在我放棄一切執念準備和他在一起時,他說他不記得同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了。
好一句不記得了。僅僅四個字,卻比千萬刀刃還要厲害。
我只感覺體內蔓延著一股強烈而痛楚的絕望,讓我的身體如寒冬被吹落枝頭的最后一片落葉,迅速凋零,卻沒有淚落下來,好像,痛的、絕望的只是身體,而我的靈魂,不見了。
燭陰不再看我,轉頭踏月而去,走了幾步,微微側頭,似乎想說什么,卻最終只化為一陣嘆息,一陣、極其纏綿悱惻的嘆息,飄散在月涼如水的暗黑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