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絡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里,容顏虛幻,聲音輕的像一陣風,自顧自的說起來,“我本是忘川河邊的一顆靈芝草,孤獨的仰望日月星辰,是豎亥天尊從忘川走過,將我送來了鐘山,那天……細雨斑斑,師父一個人在枳棘剛木下飲酒,雨水打濕了他的衣服,
他抬頭見了我,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他捏了捏我的臉,說:恍一看,本尊還以為是血樓回來了,可是血樓那個小丫頭,從不穿碧色衣裳的,本尊怎么給忘了。”
我從不曉得,燭陰會偶爾那么一次的念及我,心里是說不出的滋味,嘴里說出的話,卻嘲諷冷漠,“他是怕我回來向他索命吧……”
絲絡自嘲一笑,“跟你說這些,你怎么會懂,你向來都是自私的人,只管自己的喜好,剛剛那番話,就當我沒說過。”
既然燭陰不在鐘山,我便沒必要在待下去了,“那么,告辭了。”
待我走出很遠,耳邊傳來一道飄忽的聲音,“你就不問問,鐘山發生了什么事嗎?”
我皺了皺眉,望了一眼頹敗的宮殿,“沒這個必要了。”
的確是沒這個必要了,我不是妖妖,不是他鐘山弟子,鐘山的存亡,同我有什么干系。可是這句話從口中說出來,為什么那么艱難苦澀?
耳邊傳來輕慢的笑聲,若有若無,彌漫在黑夜里,“妖妖,你真狠心,是七燼,是七燼來鐘山找你,也是七燼,毀了鐘山。其實,這一切,根本在于你,是你,毀了原本的一切。”
話聲消失,絲絡已經攔在了我的前面,嘴角浮起冷漠的笑意,“師父呢?”
我沒理她,從旁邊繞了過去。她卻拉住我的手腕,身音冰涼,“雪狼又去了哪里?”
我因為心里一直憋悶,肝火特別旺盛,只需稍微有點干風,便能點燃,今日,絲絡算是擦了一把火星子。再加上,以往我是妖妖時,因為無能,免不了受她的氣,念及此,火星子越燒越旺,終于成燎原之勢,將理智燒成灰。
我和絲絡打了一架。
是薤白來救得場,他顯然受了不輕的傷,連我一掌也沒挨住,飄零零落向地面,絲絡飛撲而下,抱住了他。
若不是薤白出現,我和絲絡不定還要糾纏到幾時,我覺得,連一個小輩都制伏不了,實在有些丟人,修煉的事刻不容緩。
剛出鐘山界的時候,我遇見了一個人。
他裹著一身玄色長袍,黑發松松綁在頸后,背上豎著一柄長劍,斜斜靠在一塊光禿禿的巨石上。見著我來,抬起一雙郁沉沉的眼睛,里面暗藏血色妖光,幽幽將我看著。
竟是秦艽,當年惑欲林里的那個小狼。若不是我熟悉他的氣澤,幾乎認不出他來。
我詫了一詫,自從洞庭湖一戰過后,他便消失了蹤影,沒想到今日卻在鐘山界遇見了。我閉了閉眼,假裝沒看見從他身邊擦過。
他一手握住了我半截衣袖,喉嚨里滾出兩個字,“妖……妖……”
我認命嘆一聲,尋了一片光滑的壁面靠上,攏了攏袖子,“什么事?說罷。”
秦艽神情憔悴,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我冷冷瞟他一眼,“是不是紫蘇又出什么事了?若是,我可沒閑功夫管你們的事,你趁早走吧。”
他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是……是……”吞吐了半天,他閉了閉眼,終于十分流暢的說了出來,“師父有危險,你快去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