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陰并未理睬，隨手扔出一個黑色的鐵塔樣的東西，那東西翻滾了幾下，滾到我腳下。他并未看我，對著大雨囑咐道：“你先帶她去塔內躲一躲，天雷的事，本尊來應付。”

我掙開大雨，冷然道：“師父，你又想打什么主意？徒兒此番，落在你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燭陰看了我一眼，默不作聲。

大雨連加勸慰，“妖妖，你別這樣，天尊他，是為了你好。”

我冷笑，“本殿不需要他的好心。”

天雷在黑云里轟鳴了幾聲。

燭陰的表情有些不耐煩，他念著訣，黑塔瞬間變大，可以容下一人。燭陰走向我，眉頭微皺，“是你自己進去，還是讓本尊動手？”

我冷冷的望著他，“你想救我？”

“本尊不死之身，這漫漫歲月，不找點樂子怎么熬過？你若是現在就死了，本尊豈不是失去了一個大樂子？所以，本尊不會讓你這樣便宜的死去。”

句芒支著劍，擋在我身前，一貫沉寂的眸子里耀出火光，“她是本君的，天尊想對她做什么，還得先問過本君！”

我微微愣住了。

燭陰失笑，“看來，句芒上仙還未走出情劫啊……為了她斷送了自己的前程，值得么？”

“值不值的，由本君說了算。”

燭陰灼灼的看著他，而后，調開目光，望向飄渺的云頭，輕嘆，“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揚了揚手，“雪狼，句芒就交給你了。將他捆了，送去西方少昊手里，教他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兒子。”

我艱難起身，擋在句芒身前，“不許碰他！”

燭陰猛然側頭看向我，一改平日里的溫和平靜，眼里迸出懾人的冷光，一字一頓道：“你、在、維、護、他？”

我迎上他的目光，更加貼近句芒，“是又如何？”

燭陰咧開唇角，臉上笑意陰冷，“你現在虛弱至此，有什么資格？若要維護，渡了天境雷劫再同本尊說道！雪狼，還不動手？”

句芒輕輕推開我，譏諷道：“燭陰，你白當了天尊的頭銜，呵……即便你將本君送去西方，又能把本君如何了？你再有能耐，也是不敢殺了本君的……呵呵……”

我從未見過燭陰如此失控，他竟然掐上了句芒的脖子，手指上覆上了一層寒霜，青筋鼓起，雙眸里散發著冷冽的寒光，殺氣滔天，衣裙獵獵，他看著句芒，可是說出的話，卻是給我聽的。

他說：“妖妖，若不想句芒現在就死，就立刻進黑塔。”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

燭陰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

句芒的臉色開始變紅，他梗著聲音嘲笑，“燭陰，你不敢的……”

句芒是西方天帝的大兒子，即便燭陰是世間至尊，也不會不給天帝的面子。西方天帝，掌控著西天所有的生靈，隨時可以調動百萬天兵。而天尊，除了法力無邊，身份顯赫之外，并不參加權利的爭奪。句芒若死，勢必會引起蒼生之禍。

燭陰似乎失去了理智，手上的力道一寸寸加重，他看向我，眼里竟是無盡的空寂，仿佛是透過我看向遠處，身上彌漫著一股無法逼視的蒼涼，只有聲音依舊冰冷，“妖妖，本尊不想重復第二次。”

大雨在一旁急道：“妖妖，你……快些進黑塔吧，為了句芒上仙，也為了燭陰天尊，你就聽我一次勸吧。”

我最終還是踉蹌著進了黑塔，我不知道我為的是什么。是為了不讓句芒死，還是為了不讓燭陰放下不可彌補的錯誤？

我身在黑塔內，一切都是黑色的。即便我擁有看穿黑夜的眼睛，也看不穿這里的黑色。外面的一切都被隔絕，我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砰……砰……一聲接一聲，清晰無比，回蕩在暗沉孤寂的黑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