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塔從我身上撤走之時，靈臺之處一片純色透明，摸不到一點混沌瑕疵，是天境之界了么。只要稍微將靈臺闊展，四周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滿目皆是焦黃，焦黃的土地，被雷劈死的樹木、碎裂的石塊。

大雨，孤身站在焦黃泛煙的土地上，雙眼布滿血絲，岷水扇盤踞在他的頭上，仿佛是在時刻警惕著敵人，時刻準備著生死一戰。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就像當初，河伯陷入中次荒林時，他眼里透出的絕不妥協的堅定。

他見到我安然無恙，緊繃的臉上忽而泛出一抹燦爛的笑，如海棠初開般耀目。而后，整個人向一樁木頭般，仰頭倒去。大概是太累了吧，他已經支撐不住了。

我沖過去托起他的頭，“如何？”

他閉眼搖了搖頭，“我很好，只是，有些累，睡一覺便會好的，你不用為我擔心。”

我默默望著他，心里似被誰用手緊緊揪住了。他每次都只會說自己很好，不叫別人為他擔心，可是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來，他已然虛弱之極。

“咳咳……”他的胸脯起伏著，捂著嘴咳了兩聲，眼中閃著亮光，扯開笑，“恭喜你啊，妖妖，突破天境了。咳咳，燭陰天尊他……隨著雪狼回鐘山了，他似乎不大好，你該去看看他。”

我沉默，許久才道，“大雨，你不喜歡我？”

他睜大眸子將我看著，置在嘴角邊的手緊握成拳，而后，又慢慢松開，睜大的眼睛慢慢垂下，充滿暗光，“我……我……”吞吐了許久，他才重新抬起眼眸，“這些話，我原本不該說的，因為我知道，你的心里，從來就沒有我，說了，只會徒添你的煩惱。咳咳……可是，既然你今天問了，我……若不說出來，恐怕生生世世只能藏在心里了。”

大雨從地上掙扎著坐起來，平平望向我，眼里是炙熱的光芒，像是能將人融化，“妖妖，自從你在河伯府，誤吻了我，我便……便一發不可收拾的喜歡上了你……我原本以為，你只是一只落難的小妖，才不管不顧跟著你，任由一顆心沉淪，后來……我發現我錯了……可是……收不回來了”

他將手按在心口，“怎么都收不回來了……”

我連連苦笑，笑他的癡傻，笑他居然會喜歡上我這樣的一個女子，“世人都知，血樓陰險狠毒，修煉媚千蠱術時，更是吸人精血，收人魂魄，難道，唯獨你不知？”

他嘆，“妖妖，你何必妄自菲薄，那些，都只是傳聞罷了，我從不會當真。”

如果他知道，那些是真的，如果他知道，我在出關之日，吸食了帝臺所有的靈氣，他又會作何感想？他喜歡的，是那個同樣癡傻的妖妖，而不是我血樓。

我扯回了先前的話題，“既然喜歡我，為何還勸我去鐘山？”

他頓了頓，肩膀垮下去，無奈道：“燭陰天尊他，因為你，受了很重的傷。于情于理，你都應該去看看他。我……雖然喜歡你，卻從沒想著得到些什么，只要你沒事就好……”

我看著他低下去的頭，微微泛出心疼，畢竟，我和大雨是同生共死過的朋友。可嘴上卻在冷笑，“我沒有求著他幫我，是他自作自受，況且，他這樣做，只是為了他自己，不是為了我。”

大雨眼神閃爍，疑惑問道：“妖妖，你和天尊之間，究竟有什么樣的誤會解不開？你為了天尊連命都可以不要，他亦為了你搭上了全身修為，你們彼此之間生死相系，怎么會……怎么會突然弄成這樣？”

我沉默下去，瞥眼看見肩膀上的白色發絲，青絲換白發，需要怎樣的痛徹心扉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