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都沉靜內斂的絲絡,在裊裊白煙里,毫無掩飾的抱頭痛哭。
天色漸漸陰暗,燭陰的臉在微弱的光線下棱角柔和,面容一如既往的淡然。
四周都是悲哭,唯有我一人是清醒的,我一個人坐在這茫茫的痛苦里,陡然間感到切身的寂寞。我彎身將師父抱起,向殿外走去。
薤白突然反應過來,從地上爬起來攔在我跟前,顫抖道:“你……你要帶師父去哪里?”
我感覺自己筋疲力盡,面向他一步步向外退去,待退開五步遠,迅速揮手打出一個堅實的結界,然后,不去看他們的神色,抱著師父的仙體猛然拔足遠遁。
卻在殿外被豎亥攔住。
豎亥已經恢復了平靜,可是一雙眼里是透骨的冷徹,“血樓,你要帶你師父去哪?”
我驚異于他能如此輕松的窺出我的真身,“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你沒有掩飾身上的氣澤。”
“呵……”我苦笑一聲,百密一疏。
倘若動起手來,我萬不是豎亥的對手,于是倘然道:“師父告訴我,仙體里留著一線靈魂,我要讓師父重新活過來。”
豎亥棕色的眼眸閃了幾閃。他的眼睛和師父的不一樣,師父的眸子是一派沉沉墨黑,豎亥的卻是棕色的,看進去,有暖暖的感覺。
他望著師父的面容,苦笑,“他這樣說,你就這樣信了?”
我僵直了背脊,良久,篤定般道:“師父不會騙我,他說過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我相信他。”我這樣堅定的相信燭陰,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真的相信他,還是為了相信去相信。
豎亥有些出神,眼神空洞。
我試探性的喚了聲:“豎亥天尊?”
許久,他如釋重負般笑了,“你想帶他去哪便去哪吧,想必,他是高興的。血樓,你可明白,燭陰他……愛你勝于生命?”
我下意識的抱緊師父的身體,低頭凝望師父的眉眼,苦澀笑道:“以前不明白,現在明白了,可惜,好像太遲了。我總是逼他,一直逼他,是我太極端。可是……他為什么都不告訴我,他什么也沒有告訴過我,只是一心想將我推的遠遠的,卻又在緊要關頭保護我。直到最后,最后只丟下一句對不起,我……我都不知道他哪里對不起我……”
豎亥輕輕一嘆,隨身靠在枳棘剛木的樹干上,抬頭望著天際邊緩緩升起的一輪昏黃明月,“他不告訴你自然有他的苦衷,呵……是什么原因你也別問我,我答應過他,不將此事告訴你。”
我眼神暗了幾暗,沒再多問。心里卻有些頭緒,師父對我掩藏的事大約關系到訣塵蠱。
告別豎亥,我帶著師父去了綠竹仙林。
原本的竹屋被重新修葺了一番,嚴嚴實實的扎在一起,總共有三間房,從外到里連成一套居室,屋子里家具一應俱全,都是用竹子編制而成。
我將燭陰安置在床上,自己躺到里頭,將燭陰的頭擱在腿上,手里變出一把木梳,輕輕的幫他梳頭,“師父,過一會兒徒兒便要去北海了,據說玄冥那兒有一塊深海冰魄,含在嘴里可保證仙體永存。唔……徒兒為你取來可好?”
他只一動不動的躺在我懷里,我呵呵笑了,“你不說話,就當默認了。”
待那輪明月不疾不徐的升上天空,我在屋子外面設了一個結界,招來祥云急匆匆奔向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