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墨急了，“樓兒，是我不對，我不該……不該自以為是，你快打開結界，讓我進去，我再不會離開你了，你千萬別做傻事。”她這話，聽得我糊里糊涂。

益算跟著道：“你聽見了，你高興了，你師父說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你還不讓我們進去？！血樓！你到底聽見了沒有！？”

卻在迷迷糊糊之間，聽得一聲輕嘆，這一聲嘆，如煙如霧，極盡空靈，是我魂牽夢繞的愿景。

我飄散的靈魂，仿佛受了重擊，猛然下沉，直到沉進身體里。

結界外頭，有聲傳來，空靈清和，“樓兒，是為師，為師回來了，你快打開結界。”

我的一顆心，劇烈跳動，卻還是有些不信，抬高聲音道：“你是益算罷，變作我師父的聲音想要誆我吧？”

結界外頭嘭的一聲，益算怒吼，“去你姥姥的，老子才沒那個閑情管你的死活，你愛死不死，老子不管了，你們兩個，一個天尊，一個公主，愛的死去活來活來死去，卻叫我這個小小仙君夾在中間受苦受難，一邊要幫著一個隱瞞實情，一邊還要成日里照顧著一個，老子不干了！不干了！”

又是嘭的一聲，而后有一團瑞氣騰騰的仙氣遠遠離去。

結界外面沉默了許久。我跟著惴惴不安。

那道空靈之音再次響起，“樓兒，別鬧了……”

我猛然掀開晶棺，隔著十重結界，與燭陰遙遙相對。

藍天，綠竹，流水，枝繁葉茂的枳棘剛木開出一樹白花。他仍舊是一身白色衣裳，碧玉簪子松松綰著三千墨發，眉眼如畫，紅唇微抿，凝空而站。

只是眼神，冷凝異常。

像一場觸手即碎的夢。

我連連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不用怕，這不是夢境。你過來。”

我飄到他跟前，不敢說一個字。

燭陰冷然道：“還不打開結界？”

我哦了一聲，手忙腳亂撤了禁制。

他彎起手指，彈上我的額頭，怒氣微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為師臨走時怎么跟你交代的？在凡間的時候，為師真想一掌拍死你一了百了，省的看了生氣，你沒死成，為師倒給你氣死了！”

我暈了一暈。

小心翼翼道：“師父，你真的是師父么？淺……淺墨呢？”

他啞然失笑，摸了摸我頭，“傻丫頭……”

我這才恍然大悟，猛然哭出來，指著他顫抖道：“你騙我，你又騙我，你為什么要騙我？你變成淺墨作弄我，又去凡間作弄我，還跑進我的夢里，說什么不再回來了，其實你早就回來了，對不對？你……為什么？”

燭陰有些苦澀的笑起來，黑色的眼睛里閃出萬傾光亮，“因為我不想你有事。”

他將手負在身后，遙望著白花搖曳的枳棘剛木，微風過，吹起墨發輕揚，白衣颯颯，“可，終究還是不行，即便我擁有再多的修為，再多的術法，對你，總是無能為力。”

我其實一直不懂他的良苦用心。

“其實這件事告訴你也好，在此之前，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他看著我，目光真誠而深切。

我訥訥點頭。

“如果，你的生命和我，這兩者只能選其一，你會選擇哪一個？”

我袖中的手，猛然握緊，驀地抬起頭，對上他光亮的眼睛。他一瞬不瞬的望著我，仿佛要看透我的內心，聲音帶著輕微的沙啞，卻是無與倫比的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