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墨果如自己所說,當(dāng)天夜里便走了,未同我告別。
我望著空無一人的灶堂,砸吧砸吧了嘴,回頭去屋里抱了一個西瓜,盤腿坐在樹蔭下啃了幾口。而后就著小溪捧了把水洗了洗嘴巴。
正洗著,忽聞一陣烤雞的香味,盤旋在林子口。我以為是淺墨去而復(fù)反,興沖沖往林子口趕,邊走邊道:“既然回來了何不進(jìn)來,待在林子口做什么?”
待到林子口一看,卻是益算一手提了只烤雞,一手拎了只食盒,神色頹靡的站在石凳旁。他一雙眼睛,睡眼惺忪。見著我,勉強(qiáng)睜開一條線,將烤雞和食盒往石凳上一放,轉(zhuǎn)身便要走。
我上前攔住他,“大早上的,你來是為了給我送吃食?”
益算揉了揉眼睛,嗯了一聲。
我疑惑道:“你好端端的怎么會特意給我送吃食?”
他大概終于轉(zhuǎn)醒了,神色頗為惱怒,“我關(guān)心你關(guān)心的寢食難安,擔(dān)心你成天里只吃西瓜吃的面黃肌瘦,特特給你送飯來了還不行么?好了,我說完了,你讓我回去補(bǔ)眠吧。”
我手指一點(diǎn),一團(tuán)水花撲到他臉上,將他眼角的一團(tuán)類似眼屎的東西給洗了,“醒醒神罷,你若不說出個一二三來,我是不會讓你走的。難道,淺墨搬去你那兒住了?”
他抹了一把臉,幽幽盯著我,語氣頗為無奈,“嗯,就算是了。”說罷就要走,走了兩步又轉(zhuǎn)過身來,神色認(rèn)真,與我道:“血樓,你對我使用媚千蠱術(shù)吧,有些事,我憋在心里難受的很,你若對我用術(shù),我便不算不守信用,也不用對著你難過了。”
我低頭看著裙裾下的一雙紅鞋,“我當(dāng)你是朋友。”
如果對朋友都用術(shù),呵……連我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益算長嘆一聲,“那我也沒辦法了。”頓了頓,又囑咐道:“好好照顧自己,別成天里只吃果子,你修為這么高,去一趟凡界根本不費(fèi)事,撈個吃的更不費(fèi)事。唔……我回去睡回籠覺了。”
自從益算撩下了那句話,我便開始魂不守舍,整天想著,他隱瞞的事會不會和師父有關(guān)。
我成天倚在師父的晶棺前,愣愣地望著師父的眉眼,不食不語。
一日,天陰,大風(fēng),吹的竹屋瑟瑟發(fā)抖。我側(cè)身躺進(jìn)晶棺里,手指細(xì)細(xì)描摹他的眉眼唇鼻,冰冷的觸覺,驚心的涼。我將額頭抵上他的,酸澀之情油然而生,眼里蓄滿了淚水,簌簌落下,滑過師父的面龐。
自從師父魂魄離體,我便沒有哭過,我耐心的等他歸來,等了五千年,亦從未哭過,可是這幾日總是惴惴不安,總覺得師父好像……永遠(yuǎn)不會回來了。
“師父,我多希望你能突然醒來,對著我抿起嘴角,告訴我,樓兒,為師沒事,為師回來了,即便你說,你這五千年,不過是在同我開個玩笑,不過是想看我的笑話,我也不會介意,只要你好好的就成。”
如此茶飯不思、坐立不安整整三日,我決定找益算問一問,師父他是不是永遠(yuǎn)不會回來了。沒曾想,第四天同宮竟然大門緊閉,門頭掛了個牌子,寫道:“主人家出海云游,閉門謝客。”
我進(jìn)去逛了一趟,果然不見益算的蹤影。
如此,我倒松了一口氣。這幾日滴水未進(jìn),忽而放松,腹中便咕咕作響,饑餓的很。我便一頭栽進(jìn)凡間,找了個僻靜之所,幻了凡人的衣裳,擇了一家酒樓歇下,這酒樓里搭了個戲臺,臺上幾位粉面油妝的戲子,咿咿呀呀唱個不停。
唱的是白娘子被法海鎮(zhèn)入雷峰塔這一段,凄凄哀哀,纏纏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