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暗羽出來尋找重陽公主,卻一無所獲,莫愁沒找到重陽,卻在邊城的一戶人家找到了白薇,適逢白薇產期臨近,原本白薇是想生下孩子后和他一起來邴國找重陽的,不料,卻只得留下這個孩子,交代莫愁帶給重陽,說是孩子跟她姓亓,重陽自然會幫他取名。
重陽聽到是白薇的孩子自然十分盡心,聽到姓亓就更呵護備至了。親人一個個都不在了,還好有這個孩子趕走一些悲傷。
“又是一年春好處啊,轉眼又近科舉日,慕容大哥這次該牛刀小試了吧。”莫愁想不到雪纓第一個拜訪的人會是慕容曄,靜靜地在廳外等候。
雪纓笑著對慕容曄說:“老莊之道,避世也曰心熱,冷眼旁觀,其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罷了。”
慕容曄饒有興致地聽著,抿了一口菊花茶。雪纓在慕容曄略帶錯愕的表情中接過他的茶盅,慢慢地搖蕩著,“以菊自喻,尊陶潛‘不為五斗米折腰’之氣,而貶李青蓮官場泥足深陷。言曰:荷盡已無擎天蓋,菊殘猶有傲霜枝。殊不知,蓮于淤泥中卻滌凈了池水。菊固可為茶,然蓮結蓮子,根為藕,皆可果腹。”菊終不如蓮那樣作用于百姓的一日三餐,氣節比起蒼生、生計也就流于無物了。
看了慕容曄一眼,雪纓放下茶盅,從袖中拿出一包東西遞給慕容曄,笑得燦爛:“你引以為傲的文采,總不會輸給我這個詩詞不通的女子吧?燕京見!”
猶如來時的突兀,走也是那樣匆匆,望著那翩躚的紅色衣袂,慕容曄打開手中的紙包,也笑了,扔在桌上,也離開了廳堂。
躺在紅木桌上的是一種平常的草藥,可是來歷卻不平常。長于深山中,名遠見;出了深山,卻叫小草。也即雪纓暗諷慕容曄可隱居獨自高潔,出世后或許也就流為平常了,能否走出去關鍵是勇氣,慕容曄有嗎?
路過經歷過水災的煙云三郡時,昔日的繁華如今卻滿目瘡痍,倒塌的房屋,雜亂而荒無的土地,難民無家可歸,饑寒交迫,有些孩子就跟著他們跑,討要著食物。“怎么會這樣?”雪纓百感交集,莫愁背著守緒,把馬上的干糧分給那些人。
莫愁說,大水一來,沖倒了房屋,淹沒了良田,這已是時隔兩年的場景了。雪纓原本是信奉“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的人,一見識洪水的威力后,發現人再怎么強大,有過多少繁華,都付于這一腔東流水,第一次懂得眾生平等,想認真地對待生命。
莫愁看著雪纓平靜的臉上透著寂寥,不覺涌起一陣心疼,故國不復往昔,天朝上國的公主是不是也掩去了往日的氣焰,懂得哀傷?他見過調皮的雪纓囂張地頤指氣使,見過憤怒的雪纓如浴血修羅,卻見不得她此刻的沉靜與悲傷。不過莫愁不知道正是雪纓此時轉瞬而逝的脆弱讓他一生掛心。
“朝廷都不管嗎?”雪纓憤怒地說著,策馬揚鞭,向前趕路。她想著,一定要讓慕容樺拿出銀子來。
千里無雞鳴,走了好幾日,居然依舊人煙稀少。進了一片林子,雪纓笑了笑,對莫愁說:“既然百姓猶餓死,怎么沒有商賈經過讓據山為王的山賊打打劫啊。”照理說,世道艱難,百姓迫于生計也要鋌而走險了。
“雖說,這是官道,是貨運的必經之路,但是民不聊生,想必商家也是難為的。”莫愁跟著解釋道。
沒想到話音剛過不久,還真的沖出一隊人馬,大喊著:“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原來這些山賊本是為了劫鏢的,傾寨而出,卻是消息有誤,誤打誤撞遇到了雪纓他們。
莫愁無奈的笑了笑,這重陽的金口還是少開為妙,看這些烏合之眾也近上百人了,他要帶著公主和孩子沖出去也不容易。
“公主,你帶著孩子跟在我身后,我開出一條路來,你就一直往前沖,我自會追上你。”看著莫愁認真地表情,雪纓點點頭,畢竟今非昔比,不再是可以耍耍山賊的青蔥歲月了。
雪纓勒緊韁繩,一揮鞭,馬一個勁地往前沖,莫愁攔住了雜亂無章的刀槍,雪纓走得倒是輕松。
出了樹林,又跑了近半個時辰,莫愁就追上了。“都殺了?”雪纓沖莫愁笑笑。
“沒有,來了另一隊人,我就脫身了。”莫愁雖不解突然出現的人馬,卻是不愿意深究的。雪纓聽了也沒多想。
一路向北,馬不停蹄,第二個停留的地方是亓國的京畿(靠近國都的地方),這可是亓國最富庶的地方,亓國首富慕容家的府邸就在這。
雪纓讓莫愁他們在客棧稍侯,就來拜訪慕容府的主人了。
慕容樺肆意地躺在臥榻上,手撫弄著乖巧地窩在他身邊的白狐,笑了。他在客人走進來后才坐起身來,“公主銷聲匿跡這么久后,居然現身寒舍,實在受寵若驚啊!”
雪纓看了他一眼,只見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嗔視而有情,難怪是姑娘們心儀的對象。雪纓大大方方地走過去,tiaodou著白狐,把原本訓溫順了的動物揉得都快激發原始對的野性了。
“可不是,久到連小白都不認識我了呢。”小白終于不堪忍受,跳下床榻,跑了出去。
“它可是一直都這么沒眼色的,公主莫怪啊!”慕容樺打量著雪纓,緩緩道,“大亓今非昔比,公主仍氣勢非凡啊!”三年不見,人長開了,雪纓倒是越來越姿態萬方了!
雪纓說:“只要國號未改,我仍是公主不是,呵呵,而慕容兄亦是大亓的臣民啊!”當下小泰悌為君,金銘和楊儀輔政。朝中元氏家族把權,兵權落在金燮冰手里,而沒能在國殤日出現的重陽公主漸漸被人淡忘了。
慕容樺聳聳肩:“在下不過一介商人。”
“卻是富可敵國了。”雪纓看向他,“能走進來,當然說明我有交易的本錢。”
在慕容樺疑惑的目光中,她緩緩道:“人人都道金家女琵琶別抱,慕容府大少爺因情傷深山隱居,二少爺順理成章地繼承家業。”
“哈哈哈,”慕容樺笑著對雪纓說:“看來我們的公主經歷了一場生死后還是沒看透人生啊,人云亦云的事哪有個準,凡事又豈能如你所愿。”他倒是清楚雪纓的遭遇,雪纓哼了哼。
“是呀,可是我們兩個都是隨性而為的人。你大概也知道了我來這之前去了桃花村吧?難得慕容府錦衣玉食的大少爺竟也過得清貧?”雪纓看了慕容樺一眼,接著說:“曄大哥是風度翩翩,鐘靈毓秀的人啊,卻喜歡上了金丞相的千金,豈料金小姐心之所屬的是自己的弟弟,而弟弟又有自己的心思,還用了點小手段,使金小姐嫁了赫蘇葉這個大老粗。”
雪纓笑得詭魅,“自己得不到的愛又怎么讓別人輕而易舉坐享其成呢,呵呵,倒不如讓一個愛她,他卻不愛的人好好照顧他,是吧?”
慕容樺驚訝地看著她,一時間說不話來。雪纓向他挑挑眉,瀟灑地走了。
禁忌之戀被揭于日光之下……為愧疚而彌補也罷,因愛而付出也好,你也需全力支持慕容曄好好為官不是?哈哈哈,遠去的人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
回到燕京,雪纓有金牌又有鳳玉,帶著莫愁從城門到宮門一路暢通無阻,卻沒從正門入又不要人跟著,莫愁也不敢發問。到了最靠近西側宮門的玲瓏閣,景物依舊,故人不在了。雨輒早于雪胤逝世后失蹤了,有人說在皇陵見過他和一位麗人,應該就是薩達明珠了。
雪纓先去了嘉儀宮,嘉儀宮良姑姑和紅梅還在打理,一進門,良姑姑就老淚縱橫,對著雪纓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訴說著瑤姬病逝的場景和接二連三的噩耗。雪麟受封安王,被送往燕寧封地,現在那里正紛擾著,還不知道怎么樣了。雪纓面無表情地聽著,想起父女倆曾在這里搶著和瑤姬一起睡,想起父女倆結盟和雪麟爭寵,想起雪胤從不加入卻和瑤姬一起笑盈盈地看著他們胡鬧。一切彷如昨日,每個人都活生生地印在腦海中,雪纓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紅梅趕緊跟上,好些話還沒問,好些事還沒說,可是雪纓一言不發,一點相逢的喜悅都沒有,剩的都是物是人非的悲傷。
之后,逛過御書房,承泰殿,穿過夏陽宮,健步如飛,莫愁抱著小守緒跟著都有些吃力,一路上的宮女太監不敢相信看到的竟是失蹤兩年的公主,愣在那里,連請安都忘了。
夏陽宮倒是漣漣和那拉蘭住著,只是一個神志不清,一個終日不見人。一直守在那拉蘭身邊的護衛納威失蹤了很久了。
最后回到寕溪閣,莫愁自是去安頓小守緒了。一進門雪纓就把門關起來,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徹底崩潰了。她就是在這里和亓浩大吵了一架,之后一走了之的。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面,她一定不會忤逆他。如果知道從此之后就見不到瑤姬,她一定不會留下字條了事。如果知道會有如此變故,她一定不會離開……
雪纓就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誰也不敢去招惹。等到門開了的時候,除了披頭散發,衣裳凌亂,面容憔悴外,精神似乎不錯,開始打理宮中事務了。
饒是悄悄得入宮,卻因為那么張揚的游走于宮中,雪纓回宮的消息早就在這兩天里傳開了,金相派人過來慰問過,思媛也帶了信,赫蘇葉也來過,就是最該來的人那個人沒有只言片語。雪纓抱著守緒剛要吃早膳,泰悌就來請安了。
紅梅接過守緒,雪纓把泰悌抱了起來。泰悌已經六歲了,看起來聰明伶俐,倒是像雪胤多些。只是雪纓與無雙交惡,對這個小侄子接觸不多。雖然十二暗羽自亓浩駕崩時就被召回保護新皇,還有良姑姑看著,可畢竟還是個孩子,成了孤兒,怎么都是可憐的。想到如今偌大的皇宮只剩他們兩個了,雪纓一陣心酸。“皇姑母……”泰悌畢竟對雪纓還是陌生的,今天只是依禮來請安。
“恩?怎么了?”雪纓把他放下,宮女已經拿來了另一份碗筷,她讓泰悌坐下吃飯。“上過早朝了?朝中事務多嗎?”
“恩,有金相和楊太傅在呢,上朝我只要好好坐著就行,也不用批奏折。”說話時卻沒有小孩子應有的天真,語調顯得有些壓抑。雪纓覺得心疼,也就沒再說什么,姑侄倆靜靜地吃著飯。既然雪纓回來了,宮里的事務也重新整頓了一番,泰悌住在承泰殿,她還住寕溪閣帶著守緒。綠衣和紅梅成親了,現在是禁衛軍統領,這個職位聽說還是金相計較的,不然元洪和金燮冰都另有人選。莫愁暫時跟著綠衣做事,紅梅頂替了良姑姑做內務總管。寧柔接替紅梅的位子,在雪纓身邊跟著,但是紅梅還是住在寕溪閣,得閑的時候還纏著雪纓問東問西。雪纓在泰悌做完太傅交代的作業時,總會出些點子讓他玩,過了些天,泰悌也漸漸地有了開心的笑容,有時還愿意哄哄走路還不穩的守緒。
雪纓跟他說守緒是弟弟,要讓著他。泰悌一開始還會問雪纓,守緒的爹爹呢,怎么沒看到,又想著驃騎將軍金燮冰是姑父啊,怎么沒來和守緒玩。因為即使無雙不討雪胤的喜愛,雪胤卻是十分寵愛泰悌的,每次都把他逗得很開心,所以泰悌才會有這樣的疑問,即使年幼的他對父親的印象也模糊了。雪纓知道他一定很想雪胤,忍不住心疼地把他抱進懷里。
得不到回答的泰悌就想,自己和父親也不能每天在一起,或許金將軍也是沒得閑吧。后來索性不糾結了,還很認真地和守緒說著別人都聽不懂的話。
這天,重陽又是一身男裝只身到終南王府找思媛。終南王和家眷們都住別院去了,自從赫敏鬧事后,忠南王就不管事了,幾年都難得回來一次,所以思媛的日子過得倒也愜意,很自由。
兩人一見面就抱著哭了一通,訴說著別后的變故,千愁萬緒,無從安慰。
“沒想到我最后竟嫁給了赫蘇,哈哈。”思媛笑了起來,對雪纓說:“你知道嗎?其實那原本是我計劃了好久的陰謀。我到雅居樂要了一間廂房,然后約慕容樺來喝酒,你離開后我就經常去雅居樂和他們論論詩,彈彈琴,他沒有起疑。我在酒里下了藥,坐在房里等他,還特地打扮得很漂亮。”
雪纓有點吃驚。思媛接著說:“對,我跟他暗示過,他卻裝作不知情,我就想著生米煮成熟飯后他想賴也賴不了。可是來的卻是慕容曄,,他說看到我上樓,就來看看,我的臉色不好,他坐了下來想逗我笑,還喝起了桌上的酒,說起了胡話。后來我也忘了,跟著喝了起來,也不知道為什么早上就變成了赫蘇。”思媛笑得難看,雪纓看著也難受:“赫蘇是個好人,武功高強,還仗義,又俊俏,擱哪都是一如意郎君了,你別嫌棄人家。他對你好吧?”
“恩。我哪敢嫌棄他,他愿意娶我,我都得心存感恩了。”思媛似哀怨似惱怒地看著雪纓,打了她一下,“其實說不定我和你一樣壞,只是沒有你的搞怪天份。”
“不,思媛,你很善良,一直都是。”雪纓倒是笑得真誠,“你和赫蘇會幸福的。”
京城四少之一迎娶丞相之女怎么也該是轟動亓國的大事,無奈正值多事之秋,婚禮卻是極盡簡單的。四少中慕容曄遠走,金燮冰只來露了個臉,慕容樺來跟赫蘇葉恭恭敬敬地喝了一杯酒也走了。
慕容曄離開燕京,慕容樺也不住雅居樂了,搬回慕容家本宅,所以慕容樺之所以出現在赫蘇葉的婚禮上不是為了四少之義,而是為了金思媛親自去送的請帖,為了金思媛那句“你可以不娶我,但是不能否認我喜歡你,我穿喜服的樣子希望能讓你看到。”
女子對于愛情有多少種詮釋,無論是瑤姬的隱忍,雪纓的霸道,無雙的極端,漣漣的癡狂,還是那拉蘭的無私,慕容明珠的隱藏,抑或亓雨欣的掙扎,都不如金思媛的勇敢,如此坦蕩蕩地喊出這句愛,如此大氣地接受那句不愛。所以她會幸福,在不久以后,或者很久以后。
“不說我了,你呢?不回家嗎?其實哥很想你。在邊城找不到你,他回來后狂躁得誰都不敢惹他。晚上也睡不著,就一個勁地喝酒,醉過去后還會突然間大喊出聲。”
“是嗎?”雪纓冷笑了一聲。
“恩恩,之后就一直去雅居樂喝酒,赫蘇回來后,和他一起,兩人喝得更起勁了。到我們成親后,兩人才正常地去上朝。”
“你是說,那段時間,你們兄妹倆都常去雅居樂?”雪纓像是想到了什么。
“對呀,哥連家都很少回。你不會是擔心爹爹無聊吧?放心,那時他忙得連管我的時間都沒有。”思媛倒是沒看出雪纓的神情有些不一樣。
“你好歹也是金家的媳婦吧,總不能一直不回家,事情都過去多久了。”
“恩,我會回去看看。你好好休息吧,過幾天就該生了吧?心情要放松一些。”
“我知道啦,說得好像你很有經驗一樣。”
思媛的肚子已經很大了,bajiu個月的身孕了,說笑幾句,雪纓也就告辭了。
在門口遇到了赫蘇葉,蘇葉很是高興,兩人興奮地寒暄起來。
赫蘇葉對重陽說:“阿九,你還記得當年三元及第皇宮設宴,眾大臣覓佳婿的事嗎?那時所有人都認為你的駙馬不是金燮冰,便是我了。你又不讓我娶雨欣,我們真當你在吃味,那時我以為你最后會嫁我為妻。哈哈,沒想到,你還是金夫人,而我也成了金家的女婿。”
其實當年的無理取鬧,也是小孩子心性的一種嫉妒。赫蘇是好的,是會待她好的,在重陽賭氣要嫁給金燮冰之前,白薇是勸過她一次的。或許當初不那么沖動,現在的一切都會不一樣。
看著重陽無奈的樣子,赫蘇葉接著說:“放心,既然娶了思媛,我會對她好的!”
多年來,這是赫蘇第一次表明心跡,重陽也不再是那個毛躁的小丫頭了,突然一陣鼻酸,頓了頓,又湊到赫蘇耳邊,俏皮地說:“你還不知道吧,其實那時在上林苑我正把你和思媛湊一對了,沒想到一語成箋了。”說完就趕緊溜了,留下愣在原地的赫蘇。這算什么,是月老瞎牽線,還是嫦娥亂留情?
蘇葉走進里院,看到思媛正好走過來,一把抱住了她。思媛開口了:“阿九說我們會相愛,我們能幸福!”淚慢慢地劃過臉頰。
“恩。你是我良善而美好的妻子,我有什么理由不愛你;我是要為你撐起一片天的丈夫,你怎么敢不愛我。”蘇葉扯了扯嘴角,“我們會幸福。”即使不是現在。他們是雪纓最后的寄托,他們有什么理由不幸福。
雪纓從王府出來后沒有回宮,也沒有回相府,而是換了一身行頭去了雅居樂。原本對慕容樺說的也就是自己的猜測,看來事情遠不止如此,慕容家的兄弟會形同陌路或者說慕容曄會和慕容樺劃清界限怕是那晚發生了什么刺激大了。金燮冰也經常跑雅居樂,他和赫蘇的關系是僵了,思媛還嫁給了赫蘇,他在盤算什么?沒猜錯的話這事他也有份。
雅居樂還是熱鬧的,似乎沒被這兩年的dongluan所影響,臺上所謂的第一花魁水云悠正跳著水袖舞,姿態翩躚,猶如一只花蝴蝶。當年綠水的一曲水袖舞,雖說沒能奪得花魁,卻讓水袖舞風靡至今。雪纓在大堂坐下,安靜地看著,直至她一舞終,雪纓笑了笑,跟了上去。水云悠走進一間廂房,雪纓站在門口,看她倚在房中飲酒的人身上,目光灼灼。
金燮冰不期然地抬頭,看到闊別兩年的雪纓,驚呆了。他知道她回來了,心里五味雜陳,是欣喜,是內疚,還是驚慌,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他不敢去見她,也沒料到她會來找他。雪纓和金燮冰對視了一會,就走開了,金燮冰追了出來,喊住她:“纓兒……”
雪纓停下后轉身,發現水云悠也跟了出來,正扯著金燮冰的袖子。雪纓正要開口,卻被水云悠搶了先:“這位公子,看來是將軍的熟人,何不進來敘敘舊?”
“不必了,今日本來就是慕名而來,既然已見過了花魁,在下也好告辭了。”雪纓看著金燮冰,當然地說著,說完可就要下樓了。
“公子,既然見了云悠,那覺得奴家如何啊?”雪纓聽了,也不答,反倒饒有興致地等著下文。
水云悠接著說:“兩年前奴家剛到雅居樂的時候,就聽說重陽公主曾經在雅居樂引起不小的騷亂,說是美若天仙呢。可惜奴家沒有福分見得。將軍見奴家好奇,曾說,”水云悠故意頓了頓,看雪纓轉過來,笑了笑,才接著,“說,公主比云悠么,不如!不知公子可見過公主,可知道這話是否是將軍哄奴家的?”六年前,重陽鬧雅居樂的時候,水云悠逃了,沒想到幾年的輾轉,重陽離開了大亓,而水云悠又淪落至雅居樂。
雪纓看了看金燮冰,他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似乎對兩個女子間的較量充耳不聞。雪纓原本冰冷的臉,這時綻開了笑容,笑道:“哈哈,姑娘確實艷若桃李,不過么,你比亓雨欣,也不如!哈哈哈……”雪纓這下可真是一點都不留戀地走了。
金燮冰愣了一會,就追了上去,顧不得水云悠還纏著他問亓雨欣是誰。他只知道重陽先來找他了,這樣是不是代表一切還留有余地,是不是說明她會回府,是不是證明她還沒忘記她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
水云悠在聽到那句“纓兒”時就知道重陽出現了,而她的好夢不再了。金燮冰從來不曾正眼看過她,總是獨自喝酒,靜靜地聽曲,偶爾才會朦朧地回眸,酒后的他呢喃的永遠是那個名字。她仰慕他的文采風騷,她喜歡他的鐘靈毓秀,她羨慕他心中念念不忘的重陽,她不求能走進他的心,卻乞求著著他片刻的柔情。她不知道金燮冰本是冷峻的人,卻是忍受不了丞相府的冷清,才在雅居樂醉生夢死。她不知道他的柔情從來只給一個人,其他人只是他的無意之舉。而難得的溫柔卻總是被惦念,就如亓雨欣,不甘心為配角的人可悲的努力著,卻只能以悲劇結尾。
亓雨欣忘了金燮冰之所以出現在她面前是去找雪纓的,她忘了他扶起摔倒在地的自己是在幫雪纓收拾殘局的,她忘了他的目光從來都是圍著雪纓轉的,她忘了她之所以出現在他的視野只是他不經意的轉身。然而,因為他是第一個對她伸出援手的男子,他豐神俊朗,是人中翹楚,她無法不愛他。何況她還帶著一種要搶過重陽的心理刻意接近,卻無奈把情越陷越深了。只是,一切都是她的獨角戲,除了三年前,櫻花樹下所謂的誤會,不是金燮冰喝醉了,也不是他的憐憫,而是金燮冰蓄意的邪念。就如他走近亓雨欣,是為了必要時的利用,也為了讓重陽惦記,即使她不妒忌。
那時亓國的三支軍隊,梟首軍屯煙云,歸亓雪胤;左翼軍在燕寧,兵符給了金燮冰;而右翼軍留了部分在敘利邊境,部分調到東部海口,亓浩親自接掌。畢竟亓雨欣再不得寵也是一名公主,而且極有可能會下嫁赫蘇葉,那時右翼軍可能就歸赫蘇葉統領了。與其多了一個與之抗衡的人,不如早一步扼殺。所以金燮冰才會對雪纓如此負疚,而雪纓也無法忘懷。
或許正是因為兩個都是狠得下心的人,所以千山萬水歷盡,最后纏繞的還是他們,金燮冰和亓雪纓。
雪纓倒真的回丞相府了,進了金銘的書房,金燮冰只能止步。兩年不見,原本還是一頭青絲的金銘,如今竟白發蒼蒼了,雪纓一時心酸,叫了聲:“爹爹。”金銘看到雪纓也高興,讓她坐下,讓人上了茶,開始噓寒問暖。
“纓兒,你帶回的那個孩子我聽說,什么時候帶回來讓爹看看。是叫守緒吧?”是呀,雪纓從外面帶回了一個孩子,怕是傳得沸沸揚揚了,金銘倒是不介意地說著,臉上是包容,還有一種喜得金孫的怡然。讓雪纓一時說不出話來,眼有淚意的看著金銘,“爹爹。”
“守緒姓亓,和皇上玩得也開心,您進宮的時候可以去看看他,長得很可愛。”雪纓一陣內疚,雅馥應該也長得很好。
雪纓此話一出,倒是沒留余地,金銘愣了一下,到底不愿深究,:“恩,進宮就去看看,爹也不為難你。雖然冰兒不說,但是爹也知道他偷偷去看過了。”
“爹爹,我會住下的,等下安排好晚膳,我來叫您。”雪纓不想多談了。
“恩,好。”雪纓要走出房門時,金銘又說了句,“纓兒,爹爹很高興,你能回來。”
雪纓走過去,抱了抱金銘才離開。爹爹,我會還您一個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