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夢寒從衣櫥里拿出一件紫色的裙式風衣,這是她昨天剛買的,講完實習課的第二天,她去了市里,在聯華超市買了這件衣服,這是她來到大學買的最貴的一件衣服。
她穿上紫色裙式風衣,把小鏡子支在桌子上,她從小鏡子里,只能看見領口部分,圓形的領子襯著夢寒修長白皙的脖頸,還有白皙的下顎,夢寒看到,自己學生氣還是很濃的。她轉過身來,站在窗玻璃前,模模糊糊,在窗玻璃上,夢寒看到了自己整個身影,那是一個很窈窕的身影,夢寒第一次發現,她其實很美。
等到上午九點多時,夢寒攥著一個布包,布包里有一封信。她匆匆走下宿舍樓,來到車棚,租了一輛自行車,在路邊的水果攤前,買了六斤香蕉,三斤梨,裝在布包里,沉甸甸的。夢寒想,空著手去看歐陽老師,總覺得不自在,況且他家還有個七歲男孩。
從學校到歐陽老師家,路很順,沒有多少拐彎,夢寒騎著自行車,路上是來來往往的車輛,沒有人注意夢寒走在公路上,夢寒也沒有注意路上的行人。她心里想,歐陽老師見到她會怎么樣呢?她心里有些緊張,她還從未和歐陽老師面對面談過話呢。
夢寒并未費多大勁,就來到了歐陽老師的樓前,她把自行車鎖在樓底下,提著沉甸甸的書包,走上了樓梯,當她站在歐陽老師的門前時,她更緊張了,她穩了穩神,深深喘了口氣,她舉起手輕輕觸了一下門,門發出略微的響聲,里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誰呀?”
“是我,歐陽老師?!?/p>
門開了,歐陽老師站在了門前,站在了夢寒的眼前,夢寒羞怯地看了一眼歐陽老師,很快又低下頭。
“進來吧?!?/p>
夢寒把布包放在沙發上,斜欠著坐在沙發的一角,她看到歐陽老師的客廳很大很高雅,彩電后是落地窗簾,她沒敢看別處,她只是很緊張,很不安。
歐陽老師坐在夢寒對面的沙發上,沉穩地瞅著夢寒,“實習的怎么樣?”
夢寒抬頭看看歐陽老師的眼神,怯生生地說:“前天下午上的課,開始,有點緊張,看到孩子們的天真可愛,就不緊張了?!?/p>
“現在把他們當孩子了”
夢寒羞澀地笑笑。
“我的信什么時候收到的。”
“八——八號吧?!?/p>
“你心情怎樣?”
夢寒低下頭,不敢再看歐陽老師的眼神,歐陽老師的聲音很溫和。夢寒的心情怎樣呢,她似乎無法表達。
“你為什么對我投入這么深的感情呢?我也無法回報你?!?/p>
為什么?投入感情?還有目的嗎?再說,夢寒也沒要求什么呀,想到這。夢寒很堅定地說:“我不知為什么,你不用擔心,我自己會管住自己?!?/p>
“你家庭情況怎樣?”
“兄弟姊妹六個,我是老小,哥姐都結婚了,大姐姐大概已經四十二歲了。”
“都在家里嗎?“
“是的”
“你不在父母身邊也可以了?”
夢寒沒有回答,她幾個月不回家,母親就想得落淚,她覺得自己是母親唯一的女兒。
歐陽老師還是審問似地詢問著,“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歲?!?/p>
“看你沒這么大呢?!?/p>
“怎么沒有!”夢寒覺得自己都快老了呢。
“你對我的感情,我真沒法辦。”說著歐陽老師站起來,走進他的書房,拿來一個白色信封,“這是一百元錢,給你拿著。”
“不,不行。”夢寒又羞又惱,她搶過自己的布包,不讓歐陽老師往里放,“我有錢,我再也不來你這兒了?!眽艉蹨I流了下來,她捧著自己的臉,低頭哽咽起來,她感到自己受了侮辱,受了莫大侮辱,侮辱了她的感情。
歐陽老師走到夢寒面前,蹲下來,抓住夢寒的手,“很對不起,對不起,讓你這樣痛苦?!睔W陽老師雙手撫摸著夢寒的手,夢寒感覺到歐陽老師的手是冰涼的。
“穩定一下情緒?!睔W陽老師安慰著夢寒。
夢寒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哽咽著。她感覺到歐陽老師在吻她的手背,歐陽老師在撫摸她的雙腿。夢寒坐在沙發上,只是悲戚,像一只受傷而無助的羔羊。
“夢寒,穩定點?!睔W陽老師溫存地勸著夢寒,歐陽老師又雙手扶住夢寒的肩膀,“夢寒,起來?!?/p>
夢寒呆板地隨著歐陽老師的托力站起來,她不能抬頭。歐陽老師捧起夢寒的臉,嘴唇蓋滿了夢寒的兩頰,夢寒無力反抗,她感覺自己似乎沒了意識,她麻木得不知所措,她兩手不由自主地繞到歐陽老師的腰上,歐陽老師的衣服很柔滑。
歐陽老師扶著夢寒坐在沙發上,夢寒仍是哽咽。歐陽老師走進洗刷間,拿來濕毛巾,遞到夢寒手里,“擦擦眼淚,穩定下情緒?!?/p>
夢寒抓著歐陽老師拿著毛巾的手,喃喃地說:“我們不要寫信了,不要寫信!”夢寒感到很絕望,這是她不情愿的,可是她不想再折磨自己。
“好,你先穩定下情緒,早點回去吧,我愛人今天單位上開會,可能回來得早點,等幾天我去仙山,你和我一起去,好嗎?我們好好談談,辦完事,第二天就回來。”歐陽老師溫柔地摸著夢寒的手。
“不去!”夢寒意識到將會發生什么,堅決地說,“我不去?!眽艉畯臍W陽老師的手里抽回雙手,捂起自己的臉。
“去吧,到那里我們好好談談?!?/p>
“不行”
“去北沙行嗎?”歐陽老師溫柔的語調帶上了哀求。
“那也不去。”夢寒堅決地捍衛著自己。
“晚上,你能出來嗎?下星期二,你說個地點,我們再見面?!?/p>
“不行?!眽艉淖炖锩俺鰜淼亩际且恍┩纯嗟摹安恍小薄?/p>
歐陽老師雙手又托起夢寒,又捧起夢寒的臉,吻著夢寒的脖子,吻著夢寒的雙頰,吻著夢寒的嘴唇。
夢寒緊閉著雙眼,什么也說不出,她任歐陽老師狂亂地吻著她。
歐陽老師的嘴唇蓋住夢寒的嘴唇,喃喃著“我想你,我想你,你早點回去吧,要么她回來了。”
歐陽老師隨手從沙發上拿起夢寒的布包,扶夢寒走到門口。
夢寒似乎不在這個世上,她木然地低著頭,一步一步緩慢地向前挪移著,她站在樓梯口,咬咬嘴唇,似乎聽到身后有個聲音“你從后門走吧?!?/p>
夢寒沒說一句話,沒回一次頭,她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穿著的高跟鞋慌亂地脆響在樓道里。
那一晚夢寒淚流滿面,她恨,她恨歐陽老師,她在日記上狂亂地寫著“歐陽云杉,你這個大騙子,你不是說我們是兄妹嗎,你為什么這么放肆,你那冷冷的親吻,你的手那么涼,你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要殺你?!?/p>
在夢寒的心里,歐陽老師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歐陽老師是上帝,是神,夢寒根本沒想到要得到他,靠近他,她只想靜靜地思念,讀他的信,讀他那大理石般的額頭,讀他那古井似的眼神??墒菫槭裁礆W陽老師要吻她呢?她為什么沒有反抗呢?歐陽老師吻她的一幕,反反復復在她的腦海里上演著。夢寒的筆在紙上狠狠地劃著、寫著。
“我怎么辦呢?父親母親,我對不住你們,我即將墜落成什么人,我怎么會這樣,我太愛他了,我想擺脫,可是無法擺脫。不行,我要堅決和他斷絕關系,可是這樣還不如殺了我自己。歐陽云杉,你為什么吻我,你是第一個吻我的男人,我太愛你了,已深入骨髓,我怎么辦呢?我怎么會受到這樣的引誘?”
夢寒顛三倒四地寫著自己的日記,窗外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暴雨,一聲巨雷,窗欞顫抖了幾下,接著一道閃電,慘白慘白的映照著夢寒蒼白的臉。窗外的樹葉在雨里無助地瑟縮著。
第二天,下午,夢寒又收到了歐陽老師的信,沒有稱呼,沒有署名,沒有時間。
夢寒讀著信,心都要碎了,她怎么辦呢?她恨歐陽老師,可是一想到和他斷絕關系,夢寒就痛苦得難受,就像挖她的心,還不如死掉。怎么辦呢?夢寒痛苦地掙扎著,她知道,她得不到歐陽老師,她沒想得到歐陽老師,可老師的吻像咒符一樣印在她的心里,她恨,她恨,可她又那么渴望,那么渴望。夢寒的頭就要爆炸了,她雙手抱住頭,真想撞在墻上。夢寒呆呆地望著窗外,雨還是嘩嘩地下著,樹葉還是無助地瑟縮在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