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香的花期已經過了，開始進入休眠期。舒的技藝有些進步很快，有些卻停滯不前。她最喜歡的是跟素姨學習刺繡和裁剪，甚至給自己縫制了裙子，白色的棉布，開了很小的V領，收腰，過膝，腰上繡了一朵夜皇后。老人很是贊賞，她過的悠閑自得。

素姨不小心摔斷了腿被送進了森的醫院，舒擔負起照顧素姨的重任。為了方便，適給她派了專門的司機，她就這樣每天郁園醫院兩邊跑。再見森的時候，舒特別的高興，她從來沒有因為可以見到一個人而那么高興。她穿著自制的白色棉布裙，森看了她很久。

“醫院呆久了，見到的都是白色的護士服和醫生袍，對白色都有些許的視覺疲勞和后怕了，沒想到白色也可以這樣清新脫俗。”“我當你是夸我了。”“不用懷疑我的夸獎。你腰間可是黑色的郁金香？”“是。”“喜歡郁金香？”“是。”森像是陷入了沉思。

“有一次和晴一起去荷蘭，見到了大片大片的黑色郁金香，她說她喜歡這樣的感覺，像是暗夜里無數的靈魂在跳舞，寂寞彷徨，找不到可以安息的地方，只能不停的跳舞。她回來之后畫了很多的黑色郁金香，都是大面積的黑，仔細看才能發現花的輪廓。我不喜歡，像是帶著死亡的氣息，呼嘯而過，令人窒息。可她堅持這樣作畫，是不是那時，她就已經找不到自己了，如果我可以很好的聽她說，讀懂她畫里的意思，也許我可以幫她，可以帶她走出來。”

森的頭埋得很低很低，眼淚滴在手上，回聲不斷。從來沒有男人在舒面前哭泣，連他的哥哥也沒有，她不知道該怎么做，只是像電影里的鏡頭，抱著森的頭，用手撫摸著他，像守護自己的孩子一樣守護著他。而更像是電影里的鏡頭，這一切被適看在眼里。如果這時給適一個特寫，眉目深鎖，陰郁冷酷，嘴唇緊閉著，雙手握成拳頭，青筋爆出，最后唇角開始上揚，眼神戲謔，玩世不恭的樣子。適知道這個游戲怎么玩，規則一直由他來定，結局也是。

適在素姨的房間等舒，他說他的傭人有事請假幾天，這幾天舒需要做她的工作，素姨他會找別人來照顧。舒拒絕。“你可以找別人，娥姨就可以。”“我的生活太現代，他們適應不了。”“我也不是和你一個時代的人，我的心里住著老靈魂。”“但你可以忍受，我不能讓娥姨他們生氣，但讓你可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在乎我會不會生氣？”“是。”舒適差點吵起來，聲音越來越大。素姨實在看不下去，連忙出來圓場。

“舒，你就去吧！我們這些老人實在承受不住他快節奏的生活，而且你向我們學習過，多少知道他的秉性和脾氣，你照顧他最好。”“素姨，她不是來照顧我的，她只不過是我的傭人。”“是，我知道了，傭人！”舒很不情愿的點頭。“我聽素姨的。”“是，我只當是謝素姨。”

舒適一起離開，他們在超市買了很多東西，晚上適說想吃火鍋，舒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火鍋兩個人吃有什么意思。她嗜辣，原本想買麻辣底料，可是他不能吃辣，只好選了清淡口味的。買了很多海鮮和肉，少許的青菜，他們都是食肉動物。適選了上等的葡萄酒，尊尼獲加的黑牌和大盒的比利時原裝黑巧克力。不是上次帶她去的公寓，但有著相似的裝潢，簡單名貴的家私，后現代主義的風格，顏色只有黑與白，很大的落地窗，整個城市盡收眼底。她又一次忍不住的想，有錢真好。

適直接去洗澡，舒一個人在廚房忙了半天，味道卻不盡人意。他有個挑剔的舌頭，不停的批評，她不予理會，自顧自的吃，食物很多時候對她來說只是填飽肚子而已。他索性不吃了，饒有興趣的看著她吃東西。

“我從未見過女人像你這般吃東西。”“那是你見過的女人太少了。”不過，為什么還這樣瘦？“”我曾經一百三十斤，從高中到工作。“”怎么突然這樣瘦？“”自從遇見你之后，噩夢和失眠，我的體重急劇下降，而且至今無論怎么吃都胖不起來。“那你應該感謝我。”“是，我需要謝你的地方還有很多，以后一并謝過。”

“你有無告訴我你眼角的傷疤是怎么一回事？”“我以為你不會問？”“為什么以為我不會問？”“因為我們認識三月有余，而你從來沒有問過。”“那我現在問如何？”“車禍留下的，很嚴重的汽車追尾，聽說死了很多人，幸存者有許多成了殘疾。我算是幸運的了，只是眼角掃了一下，沒有傷及要害，為了這個我還特意去了靜安寺還愿，感謝上天！”

“你相信鬼神之說？”“是，我是宿命論者，我相信人的軌道是一早設計好的，無論怎樣掙扎都擺脫不了。”“這么說你相信遇見我是你命中注定的事了？”“不論是福是禍是悲是喜，遇見你，我別無選擇。”“你知道嗎？我喜歡你知天任命的樣子。”“你是說逆來順受？”“這個詞用的更好。”舒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不再說話，她有個空虛的胃，必須不停的填滿食物。

適似乎實在看不下去舒這樣吃東西，于是帶她去吃正宗的西餐，懷石料理，法國大餐，意大利菜和中國各色菜系的名菜。他讓她開始注重吃的品質，一定要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仔細的回味食物在舌尖停留時帶來的快感。她真的慢慢可以吃出不同東西的好壞，食物里面有何配菜，少了哪一味調料，火候是小了還是過了，她都可以吃的出來。

舒適仍然免不了置氣和斗嘴，但總的來說相處的還算融洽，直至關于他們的相片出現在雜志娛樂的周刊上。舒懇求適不要讓雜志亂寫，而他只覺得是一則八卦新聞而已。她堅持，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你的反應是不是太大了，沒有人會注意到的，人都是善忘的，很快就會忘記。”“你不明白，現在的網絡傳媒那么的發達，如若遇到不良記者，他們隨便亂寫，甚至會挖出你的祖宗十八代，我無所謂的，可是我家里人不行，他們會受到傷害。我要保護他們！”

“你太高估自己了，沒有人會對你這樣一個普通人產生興趣的！”“可是他們想寫的是你，你多么厲害啊！和幾個一線明星鬧過緋聞，有著一大筆爛桃花，你是不在乎，你不在乎你身邊的女人會受到傷害，恨不得能揣上兩腳，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自私鬼，沒人疼沒人愛的可憐鬼。”

“閉嘴！”“你打我啊！”舒把適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你不是說我欠你一巴掌嗎？你打下去，我們就互不相欠了。我們就當誰也不認識誰。打啊！”適差一點就打了下去，一把甩開她的手。“我還沒想結束。”“那你想干什么？你已經毀了我，不要再毀了我的家人好嗎？”“你的家人和我無關。”“呵呵！呵呵！”舒不斷后退，笑容苦澀，跑了出去。外面下著大雨，她就在雨中一直跑一直跑，就像上次一樣，越遠越好。她卻摔倒了，眼淚和雨水一起磅礴。

舒是有理由害怕的，流言蜚語就像泡在沸水里的胖大海一樣，裂皮迅速的膨脹，而胖大海是一種藥，可以用來清熱潤肺，利咽解毒，潤腸通便。流言是癌變的細胞，無限制、無止境地增生，釋放出多種毒素，還可轉移到全身各處生長繁殖，直至你的五臟六腑，失去了原有的功能，讓人備受煎熬。謠言止于智者，只是現在的人有多少是有智慧的，有的只是自以為是的聰明和無知。

舒想娛樂圈里越來越多的明星選擇自殺，也許只是因為承受不了他們圈子里的是是非非，而這些是非總是被人憑空捏造斷章取義道聽途說，甚至連累他人。他們自己也許無所謂，因為在這個圈子就得懂這個圈子的規矩，在苦在累在無稽之談在荒唐怪誕，他們都可以承受，只是不忍所愛的人為他們吃苦受累，失去了所有的隱私，被無情的暴露在鎂光燈下，像是被沖到岸上的魚，失去了水份，瀕臨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