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當舒所有愛過的恨過的和所有的不舍的都因為一部電影而相聚,那么開始和結束的都不僅僅是一場電影而已。人生在電影里繼續。
舒用安適給的那筆錢解決了家里所有的難題,她想可以自由了,于是選擇了赴英留學。學習英國文學和戲劇,莎士比亞,濟慈,但丁,莫泊桑,她的生活里只有這些人了。舒在學校里并不出眾,仍然長時間的不發一言,沒有太多朋友,不參加任何活動,但開始學習繪畫和寫小說。
森成了世界衛生組織一員,滿世界救人,偶爾到倫敦,會特意來看她。那天,她會特別的高興,不停的說話,好像平日里積累的話,要全部說給他聽。他總是很安靜的聽著,有時會附和幾句。他會給她帶不同的禮物,未經切割的緬甸紅寶石,XZ的唐卡,波西米亞風格的裙子,紅樓夢的孤本,德國梅森的杯子,比利時原裝巧克力,林林總總,不厭其煩。但森每次都不會停留太久,她很是舍不得,每次都堅持送他。
格自從上次離開去找鳳決,就再也沒有消息。他不和他們聯系,他們也找不到他。他就像安適的父親一樣,消失不見。舒在英國時,一有時間就到處走走停停,看到有為人畫素描的亞洲人,總是會走上前看他的臉,可惜始終看不到那張熟悉的臉。舒也經常一家一家酒吧的找,只要有畫家開畫展她都會去看,甚至有時會一個人去海邊,希望在人群里找到他。森每到一個地方也會拿著他的照片四下問人,請求同事的幫忙,他們的足跡算是布滿了全世界,可是四年來也沒有一點他的消息。他們曾經試圖從鳳決著手尋找,只是她早在四年前因為殺人罪入獄,隨后死在獄中,一點線索也無。
在英國的第二年,舒交了一個男朋友,當她帶他去見森的時候,森只是說,他是某個人的影子,舒才恍然大悟,為什么初見時就覺得他特別的熟悉,她只是按著適的樣子找男朋友。她所喜歡的只是適投在她回憶里的影子而已。她又試著交往其他人,而每次都像是喜歡一個人。她終究忘不了適,索性不再戀愛了。一個人,一直以一個人的姿態,學習,寫字,生活。只是午夜夢回的時候,總是聽見一個聲音叫她的名字。舒。
畢業之后,舒并沒有選擇工作,她并不是一個適合工作的人,性格太過懶散,不喜歡與人溝通,不懂人情世故。她一直不停的寫小說和繪畫,兩樣都小有名氣,生活不再拮據,也不會太富裕,真的如適所說,她是個要求生活品質的人,有了錢,很快的花掉。她并不節制自己的欲望,因為已經忍耐了很久。
每次同學朋友結婚,舒都會畫一幅兩人的素描送給他們做賀禮,她終成了大學寢室里最后結婚的人,像她所想的那樣。舒像是個苦行僧一樣,到處走走停停。在阿富汗街頭被流彈所傷,左腿現在走起路來,仔細看來還會一瘸一拐的。在熱帶雨林被當地的毒蜘蛛咬傷,險些送了性命。在西藏高原車子顛簸,差點掉進了萬丈深淵。她從來不把這些告訴家里人,怕他們擔心,而她無所畏懼,樂此不疲,好像生或者死都不重要,生有生的活法,死有死的態度,一切隨緣。
在沙漠里舒遇見一個美麗的女導演,桐。她看過她導演的作品,走小眾化路線,不媚俗,不夸張,不刻意,有著很濃的布爾喬亞式強調,極賦導演的個人魅力。桐想把舒的小說拍成電影,她同意,她喜歡桐拍的東西,于是跟著她到了香港。
舒試著把小說改成劇本,故事的開是七十年代的香港,經濟迅猛發展,城市面貌發生了巨大的改觀,城市現代化程度也大幅度提高。染,父母早逝,一個人從上海到香港投奔唯一的親人,姑姑,莫。她是香港第一批職業女性,穿著優雅的套裝,畫著精致的妝容,在男人的世界里指點江山,然后染就遇見了最好的朋友,法,還有一生摯愛,逸。
導演在這片子里似乎是有野心的,想用一部片子反映香港女性的獨立史和戰爭后大陸和香港的變遷史。舒改的很慢,桐拍的也很慢,精雕細琢的質感。桐選角很成功,像極了書里的人。染是個并不漂亮的女孩,總有著驚慌失措的感覺,但掩飾的很好,顯得淡漠麻木。法美艷不可方物,性格開朗活潑,還有被寵壞的驕縱和任性。逸,英俊瀟灑,聰明博學,有著出身世家的驕傲和優越感。
染,即使莫對她很好,如同親生,可是自幼缺少父母的她,總是缺乏安全感和勇氣,她很懂事,聽話,做家務,從不和莫頂嘴,成績不好但努力學習,活得異常小心謹慎。她九歲,三年級,站在教室外面,不敢進去,這時她聽見有人問她,這是三年級一班嗎?她轉過頭,明眸皓齒的法,同樣剛轉學進來的學生,她們就這樣成了很好的朋友。和染的家庭不一樣,法系出名門,家境富裕,父母寵愛,染都不知道她們是怎么成為朋友的,也許是因為法最先見到的人是她,而她最先見到的人是法。
初中高中染都是在法家族贊助的貴族學校學習的,她成績并不好,能在這里學習純粹是因為法的緣故,她也無所謂別人如何說她,也許在父母離開寄人籬下的時候,她就放棄了自尊。法仍是學校里的風云人物,人們也許會認得那個總是跟在她身后的其貌不揚的女孩,染就是綠葉襯托法的千嬌百媚,然后就認識了同是風云人物的逸。
染無法忘記那一天,法拉著她到學校的劇院看逸的鋼琴獨奏。他的手指如蝴蝶般落在黑白鍵上,白色的襯衫和褲子,著裝低調簡單,面如冠玉,一張如工筆畫細細描出的臉,安靜從容。她那時就在想這樣一個人一定不會為什么緊張難過,他的樣子就像沒了七情六欲,心如止水。很多人圍著逸,法擠進去,她一個人站在人群外,一動不動的看著他。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熱烈,他像是感覺到了什么,她馬上低下頭,然后他想起徐志摩的那句詩,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是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法成了逸的朋友,染總是避免和他們走在一起,法總會說起他,她只是淡淡的笑著,不問不答。他們直接相見的時候并不多,染很少和逸說話,即使說了也只限于我找法法去了教室等等,她總是刻意的回避著。法成了逸的女友,她似乎很想讓最好的朋友和男友能很好的相處,特意制造一些機會,可是兩個人中間始終像隔著什么,距離看起來總是那么遠。
染的學校附近有一家名叫疏落的音像店,里面有書籍,影碟和唱片,甚至還會一些古老的東西,比如黑膠唱片,留聲機,黑白無聲影片和沉淀了時間的古書。桐很喜歡疏落的意境和感覺,特意加了幾個場景。對白都很少,先是染一個人來,然后是她和法,最后是他們三個一起。他們可能會試聽音樂,可能會尋找想看的書,也有可能在那一堆老東西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總之他們都在微笑,點頭或者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