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的話讓黃兵很震撼,他找不出任何理由去反駁,也許她說的沒錯,那個照片是在她五歲的時候,他們?nèi)椅ㄒ坏囊粡埡嫌埃菚r候,這里條件還算可以。有一天,村子里來了一個照相的,在父親的要求下,母親才帶著他們?nèi)齻€人照了張相,他還記得,大熱天的,哥哥聽說要照相,立刻跑回家里穿了條找褲子,姐姐更是高興的連眼睛都沒有了。
那張照片,他一直帶在身上,就是那幾個,他也是貼身裝著,上面有他的回憶,母親曾經(jīng)爽朗的笑容,父親臉上雖沒有笑容,但可以看得出,他在努力地想讓自己笑。他們?nèi)齻€就是各種表情了。只是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留下來。
他記得當時,父親要求照相的洗四張,他說他的三個孩子一人一張,他們家里得留下一張,誰知道,這竟然是他們家人唯一的一張合影,而且還是黑白照,既使是這樣,他們都很珍惜。
當年哥哥遠去廣東打工時,就帶著那張照片走的,姐姐肯定也留著,他就更不用說了,雖然自從結(jié)婚后,他再也沒有貼身放,但他把照片放在了他認為最安全的地方。這張照片是他們家人最后的笑容,是他最珍貴的財富。
照片中包含著特殊的意義。黃兵走進里屋,拿出了那張照片。照片上三個小孩子,笑得那么的開心。現(xiàn)在的他們,早已成年,各自有了家庭,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變化。都已不在是當年那個小孩子了。
“小芳,你說得對,我是該去面對了,姐姐曾經(jīng)是最疼我的人,以前我一直沒有勇氣見她,現(xiàn)在我想也是時候了。”黃芹看著窗外,好想現(xiàn)在就去姐姐家。
“那這樣吧,明天我們?nèi)ソ憬慵倚袉幔课姨崆敖o秀英阿姨打個電話,就說讓姐姐陪我去買點小孩子用品,我想這樣他們不會反對的,這樣他們也正好在家里等我們,行嗎?”小芳都替他想好了。
那天小芳走后,黃芹的心里一直感覺到別扭,具體是什么,她說不上來,就是感覺到很奇怪,她和婆婆替班,按道理公司同意或者不同意都行。可老板娘親自來上門,這讓她們有點意外,而且還給了她孩子五百元錢的紅包,看樣子,老板娘小芳是提前特意準備的,而不是臨時起意的。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來她們家就是告訴婆婆,讓她去上班嗎?這樣的事情很奇怪。還有,當兒子說到要保護她肚子里的孩子時,她笑得很開心,那種笑很真誠,讓黃芹想起了以前弟弟,讓她隨時都想保護他的那種感覺。
這些年來,也不知道他過得怎么樣?上次警,察找他們的時候,已經(jīng)五六年過去了,最后由于王雷突然去世了,她也沒時間去管弟弟黃兵的事情了,再加上現(xiàn)在,她即使想知道黃兵在那里,也不可能了,她是徹底與弟弟失去了聯(lián)系。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她除了思念已經(jīng)故去的丈夫,還有那個讓他牽腸掛肚的弟弟。哥哥黃偉再也沒有同她聯(lián)系過,不知道什么原因。
有時候,她感覺日子很難捱的時候,她也想給哥哥打個電話訴苦,每次拿起電話,她又放下,自從哥哥結(jié)婚后,她們兩兄妹就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雖然嫂子人不錯,但總感覺再也沒有以前好么親密了。
都說血濃于水,可當愛情慢慢地變成親情,親情慢慢地淡化時,每個人心里都很疼痛。有時候,這種痛,你只能忍著,你只能眼看著,慢慢地消失。你既使想拼盡全力去抓住時,到最后發(fā)現(xiàn),都是一場空。
她以前有愛情,也有自己的愛人,那個視她如生命的女人,她也品嘗過初戀的滋味。直到最后家庭的變故,使她不得不重新來審視生命,還好,命運待她不薄,給她送來了王雷,雖然她不愛他,但他愛著她,把她視為生命,在結(jié)婚那天,她看到了那個她視生命的男人。曾幾何時,她想,如果上天讓她再選一次的話,她是否還會選擇王雷。
而王雷卻為她送了命,就是因為她要吃醬餅,雖然現(xiàn)在她再也不吃醬餅了,但就是因為這個荒唐的理由,就讓一條鮮活的生命在她的面前消失,這是何等的殘忍。
那兩個視她為生命的男人,一個傷心離開了,一個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也許是她這輩子命中注定就該孤獨終老吧!
第二天,小芳提前打來電話,說讓黃芹在家等她,她父母不在身邊,馬上快生了,什么東西都沒有準備,現(xiàn)在想給買點生產(chǎn)時候的用品,希望黃芹能幫她,參謀一下。這樣的問題,秀英當然很樂意,黃芹雖然有疑問,但也沒有說什么,畢竟人家這個理由很正確。
秀英把念雷送到學校去了,黃芹在家等著小芳。過了不知道多久,突然門鈴響了,黃芹開了門,正準備說話時,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黃兵。
當四目雙對的那一刻,黃芹愣住了,黃兵也呆呆地看著姐姐,小芳用手推了一下黃兵。黃兵叫了一聲姐。黃芹轉(zhuǎn)身進了屋里。黃兵和小芳跟著進來。
“姐,我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黃兵哭著叫黃芹。
“兵子,你回來了,真的是你嗎?讓姐好好看看,我都不敢相信,真的是你。這些年你到那里去了,你可想死姐了。”黃芹把弟弟抱著,就像小時候一樣,唯一不同的是,現(xiàn)在的弟弟長大了,不在需要她這個姐姐了。突然黃芹一下子把弟弟推開。讓黃芹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小芳傻傻地看著這姐弟兩個人。
“你不是我弟弟,你不是兵子,我們家兵子不會那么狠心,不會這么長時間不和我聯(lián)系。不是的,不是的。”黃芹嘴里一直碎碎念著。
“姐,對不起,對不起,我回來晚了。真的晚了。你原諒我,你一定要原諒我。”黃兵突然跪在了黃芹的面前。
以前他爸爸打他,讓他跪下來,他沒有跪,現(xiàn)在看到姐姐這樣,他跪了,不是為別的,就是為了姐姐,姐姐打他,罵他,他都活該,明明想見姐姐,明明姐姐就在他的眼前,可他卻不敢見,就這樣一直躺在幕后,看著姐姐。
“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本來應該來看你,我應該早點來告訴你,我回來了,我過得很好,可是我不敢,真的不敢,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原諒我,原諒我當初突然離開家,原諒我不應該把藥拿給爸爸。原諒我做那些事情,姐,我不敢,真的不敢。回乾州的這幾年,我每周都會在你家樓下看著你,看你和姐夫一起,看著你們高興地等待著孩子的出生,看著你這幾年一直一個人帶著孩子。姐,我不敢,真的不敢。”黃兵哭著說。
“你看著我,你竟然這樣的看著我。你竟然知道我所有的事情,而不來找我。就因為我會怪你當初把藥拿給了爸爸,而那藥就正好是毒死爸爸的藥。你是我弟弟,我的親弟弟,當初爸爸是什么樣的情況,你不知道嗎、當時的情況,我們怎么會怪你。如果當初我們怪你,還怎么會拼命地找你。”黃芹看著不爭氣地弟弟,生氣地說。
“姐,我不敢,當年我在廣東也見過哥哥,但那時候,我是混,場子的。我不敢和他相認,我怕給他惹麻煩,幾年前,我回到了乾州,當時由于一些特殊的事情,我回來了,同樣的,我也怕給你惹麻煩,那時候,事情很復雜,我沒辦法給別人說清楚,也怕說了泄露警,方的行動計劃。”黃兵說到這里,黃芹和小芳驚訝地看著他。
“最后,一切都解決了。我也回歸了,當時我就想去找你,可我不敢,我怕我得罪的那些人,沒有抓完,到時候他們不敢拿我怎么樣?萬一他們找上你們,你們可怎么辦?所以我不敢,我害怕。”黃芹哭著,抱著姐姐。
就像小時候,別人欺負了他,他只會回家哭鼻子,然后姐姐哄著他,帶著他找人家算賬,姐姐往往就把欺負他的那些家伙打一頓,讓他感覺,姐姐真的很利害。什么都不害怕,姐姐就是他的保護神,可曾何時,姐姐也需要他的保護。
“傻弟弟,姐姐只要你安全,姐姐只要你安全,其他的對于我們來說,都不怕的。曾經(jīng)那些事情,我們都讓他過去吧!”黃芹努力地讓自己平靜起來,現(xiàn)在弟弟回來了,她還能祈求什么?老天終還是待她不薄。把那個她曾視為生命的弟弟送了回來。
“姐,你不怪我了。真的原諒我了。”黃兵驚訝地看著姐姐。
“我怎么能怪你呢?你是我弟弟,我最親的親人。我怎么能怪你呢?現(xiàn)在我們家,就剩下我們?nèi)齻€人了。哥哥遠在廣東,雖然這些年我沒有怎么和他聯(lián)系,但我知道,他也和我一樣,擔心你,想著你。不管任何時候,他都是我們哥哥,我們最親最親的人。兵子,現(xiàn)在你回來了,我是真的高興、真的高興。”黃芹不知道此刻該怎么表達自己的情。現(xiàn)在弟弟回來了,她應該高興,可為什么她卻高興不起來。
“真高興,你們姐弟相逢了。我們也算真正有家了。”小芳高興地說。
“姐姐,謝謝你,謝謝你能原諒我。這么多年我一直在外漂著,自從有了小芳以后,我才感覺到家的重要,但我始終感覺少得什么?現(xiàn)在看到你,我才知道,其實是我自己一直忽略了太多,也是想得太多了。如果,我能早點告訴你,我就在乾州,如果我早點告訴你,那么姐夫就不會死。”黃兵說這話的時候,黃芹愣住了,突然抓住黃兵的手。
“難道你姐夫死的時候,你在場,難道你姐夫的死跟你有關(guān)。”黃芹死死地抓著黃兵的手。
“姐,你搞錯了,是,姐夫死的時候我的確在場,那天,我本來在你家樓下等著,想看看你怎么樣了,因為我知道,你快生了。我想第一時間和你分享快樂。可我剛到你們樓下時,就看到我姐夫開車拉著你們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出什么事情了,就一路跟著,到了醫(yī)院,我本來想跟著進去,又怕不方便,便在路邊等都著,我想你應該很快就有好消息的。”黃兵感覺姐姐已然悄悄地松開了他的手。
繼續(xù)說到:“可沒過一會,我看到我姐夫出來了,很著急的樣子,開著車走了,我放心不下,就一路開著車跟著,誰知道過了幾個路口后,他停下車,到路對面去買餅子。我想可能是你想吃東西,姐夫給你去買,我正想開車離開,就看到了那場車禍。”黃兵抽泣地說著。
“你說你看到了那場車禍,你看到了你姐夫被撞的整個過程。”黃芹激動地抓住黃芹,突然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