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笑道:“妹妹此言差矣,本宮是中宮之主,無論太子是哪個嬪妃所生,將來又由哪位妃嬪來撫養,本宮永遠是他最名正言順的母親,是唯一不變的謫母。即便將來有幸,能看到太子登基,本宮也是這大彧王朝唯一的皇太后。這是不可動搖的事實,也是本宮之所以能讓你們嬪妃,可以盡可能為圣上開枝散葉,為江山延綿子嗣的原因所在,這也意味著本宮沒有必要來殺母奪子。
姝妃申辨道:“即便是再金科玉律,不可更改的規矩也終究是要被千變萬化的局勢和爾虞我詐的人心所打破,若世事真如此,當日漢成帝身旁的飛燕合德兩姐妹就不用處心積慮,費盡所有心思來誅盡成帝所有皇子皇孫,來保日后不會大權旁落。”
皇后笑言道:“但同樣的,后來的歷史證明了趙家姐妹此行此舉,無異于自掘墳墓,他日成帝醉死溫柔鄉后,趙合德難辭其咎,被滅之族趙飛燕也是念在其立新帝有功于社稷,而得以茍延殘喘,但終究被貶為庶人,在寂寞皇陵里抑郁而終,說到底,還是自己用心太毒,害人害己!”
就這樣,姝妃在緘默中左右為難,上官對一言不再發的姝妃也不置可否,時間就在二人踟躕中慢慢的凝固起來......
良久,上官開口道:“既然妹妹你執意如此,本宮姑且一試,但你要記著,從今日起,你的命就掌握在本宮手里,你怎么死,何時死都由本宮決定,但即便如此,本宮也不能為你的成敗,太子的廢立打包票。”
姝妃聽后,感激涕零,連著在地上叩了好幾個響頭。上官起身,扶起了姝妃,用自己的手帕,擦拭著姝妃頭上半紅不紫的血漬。只聽‘咚’的一聲,好似有什么東西掉落在地,上官定睛細看,是一個玲瓏百合香包,姝妃解釋是敏嬪所贈。里面放著寓意夫妻和睦的相思豆,上官皇后拿上去一聞,果真是芳香馥郁,說道:“敏嬪真是心思過人。”
姝妃走后,上官皇后在寂寥空廷中發出一聲長嘆。玉汐端上一碗安神湯,邊用嘴輕輕地吹著湯藥,邊報怨道:“這姝子也真是的,半夜三更的跑來打攪娘娘,娘娘您最近本就身子不大爽快,常常到了晚上便心神不寧,無法入睡,如今讓姝主子這好的、歹的一折騰,那還得了?”說完,將安神湯放于炕頭的木桌上。
上官眼神空洞,語調綿緩無力的說道:“本宮心神不寧,豈是因姝妃之故,自己虧心事做的太多,自然是夜不能寐,食不甘味。”
玉汐聽了,立馬說道:“娘娘你真是糊涂了,怎么能這么說呢?縱使你心有愧,也是局勢下的迫不得已,我不犯人不能換來人不犯我,才招惹出來這么多是非恩怨。”
玉汐隨即又苦勸道:“娘娘,聽下人們說,寶華殿最近請了好些得道高僧,不如讓他們來為您頌經祈福,也許您就能消災解難了。”
上官苦笑道:“本宮向來寡淡于鬼神之說,因為這世上人心比鬼神更值得讓人畏懼與害怕,再者說來,這頌經祈福往好聽了說是為本宮消災解難,往難聽了說是為那些被本宮害死的人超度亡靈,讓她們休再糾纏本宮,那幫心魔成狂的毒婦,生前害得本宮九死一生,死后還有何顏面讓本宮為她們超度解脫?本宮自問沒這個本事,也沒那份心思。”
玉汐聽后,也無奈悻悻地離開,獨留上官一人于內堂中。往往有時一個人越是身心疲憊就難以入睡,愁思無處繾綣的上官,索性從書架上拿一本書,隨手翻到一頁,便寫著辛棄疾的一首詩: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上官讀罷,欲發的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