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皇后從錦盒里取出湯盒藥碗,一邊用嘴輕輕地吹著碗里的湯藥,一邊用湯勺濾過碗口邊緣。
裕王帶著病腔說道:“若然如此,那便是臣帝的不對了,臣弟已到了舞勺之年(古代男子13~15歲稱作舞勺之年),還事事勞頓母后與皇嫂掛心,那真是罪過了。”
上官看著裕王眼角迷離,嘴唇發白,整個人臉頰,也襯得臘黃、臘黃,沒有生機與血色。心中有些不忍,然后強說道:“是啊,時光容易把人拋,轉眼間,皇叔已經成了個小大人了,本宮依稀記得,當年本宮剛進宮時,你皇兄翩翩年少,而你也在咿呀學語,那時大明宮里的人和事,仿佛都是那么美好......”
“皇嫂喜歡回憶著過去,而臣弟現下卻想著,趕快好起來,然后快快長大,將來能行兵打仗,好好教訓那些想霸著皇兄領土的人,皇嫂端的那藥又怪累的,不如讓臣弟早些喝了它罷。”裕王說道。
上官聞言,有一瞬的精神恍惚,隨即將藥碗遞給了裕王。裕王接過,正欲一飲而盡時,誰料,上官大喊一聲:“皇叔!”
裕王凌空拿著藥碗,有些不知所措地問道:“怎么了?”
上官立馬收起方才有些失儀的表情,然后笑著說:“皇叔,這藥本宮方才嘗著有些苦,不如把它倒掉,另換一碗罷。”
裕王聽了,也覺好笑,說:“臣弟當是怎么呢,臣弟如今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會怕苦呢,所謂苦口良藥,利于病么。”說完,裕王一仰頭,把鼻子捏緊,便把那碗藥,咕咚咕咚全倒進了肚子里。
上官眼睜睜的看著,倒也無法,最終哀嘆一聲:“皇叔說了這一會子的話,再加上身子病著,也該好好休息了,”說完,上官起身將枕頭放下,為裕王蓋好被子,看著裕王那張稚氣未脫的臉,站在炕沿旁的上官,輕輕地將一方鵝黃蜀錦絲帕,蒙在裕王臉上。那絲帕上繡著一首詩,相傳是清王朝,順治皇帝臨終前命人寫下的。來時糊涂去時迷,空在人間走冬夏,十幾年來不自由,皆因生在帝王家。
不一會兒,鵝黃緞子滲出了殷紅的血!上官不忍心再看,遂轉頭望著窗臺,流著淚自言自語的說道:“這世上有很多的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就如皇叔你的命一般,你如今雖然不諸世事,但難保日后知道母、兄被殺真相后的你,依然能忠貞不移,所以,為免留后患,斬草須除根,你也莫要怪你皇兄,其實我們都是命運的玩偶,被權利和局勢無情的操控著,你皇兄即使坐擁天下四海,可到頭來,終究給不了至親至愛一絲一毫的生存余地。這就是孤家寡人最大的悲哀與不幸,你也別看本宮與你母后在萬人之上,花開至尊,有著無尚的權利與榮耀,宮里我們的一言一行,都做不了自己的主!人言都云皇家的人,個個都是上天的寵兒,一出生,口里便含金銜玉,生生世世富貴榮華。他們殊不知,高臺樓閣里的我們命懸一線,生生死死都由他人。在這里,母子不是母子,夫妻不是夫妻,兄弟不是兄弟。在這里,有的是人性的扭曲,有的只是親情道德的淪喪。沒有的,才是那真正的自我!才是世間的真情!才是人性的本善!“
就在這時,一抹陽光倒穿朱戶,靜靜地灑在上官的明彧e的臉上,淚流滿面的她站起身來,將床頭的簾子輕輕地放下,看著裕王......而此時鵝黃帕子也被染透了,不知是上官的淚,還是裕王的血,浸染了這方絲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