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爸爸,先上柱香。”沒有詢問的口氣,亦沒有試探的口吻,進屋客堂直接上手點香,一分鐘的時間,就遞給到我跟前。
死者為大,我悻悻然地接過香,原地拜了三拜,插進香爐。
“雖然他生前經常對我們打打罵罵,但他還是愛我們的,不然就不會接受明知道是那個女人給的錢給我們讀書用了,四歲,那女人也就是名義上,實則沒有存在過的媽媽就拋棄了我們,是兩個都不要了,跑去改嫁了,據說是個有錢人,后來爸爸就經常喝的爛醉如泥,賭牌賭到深更半夜才回家。在你失蹤后,他更是變本加厲地灌酒,最后胃穿孔,救到醫院已經沒有呼吸了。”
倘若這只是演戲,那她的演技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但如果不是演戲,那她的真情流露一覽無遺,可是為什么,我對這個家,這個家里擺設物,家具置位,陽光的照射度都那么陌生,那么不適應。
身邊的她又用謹慎又期待眼神凝視我,讓我渾身不自在,但是很快她說:“你先隨便轉轉吧,我去拿本相冊。”
速成照片倒是對幫助記憶非常好的尤物,只可惜,我沒有抱太大希望,在這個一進門就能一眼看見靈位的屋子,它的大小可想而知,即便不放過一角,不出十分鐘就能轉完。
朝里看她屋的時候,她向我招了招手,于是,就形成了現在這種姿態,我和她兩個人坐在用眼打量,不出我床位的四分之一的床上,挨得頗近,她捧著本老式相冊,封皮都已泛黃,擱在腿上,一頁頁翻閱,還帶講解,這種感覺很奇怪,因為床不大,又要看照片,所以我和她的距離連說話傳來的氣息都能感受到,突然感覺暖暖的很愜意:“這張是爸爸帶我們去公園讓路人拍的,那時候,我們倆啊,老爭先恐后的要騎在爸爸的脖子上;這張是十歲生日的時候,爸爸買的大蛋糕,我們連蠟燭都不舍得吹,還說好的你吹五根,我吹五根,結果你一個人全吹滅了,你還哭喪著臉說不是故意的;這張是十二歲那年我得全市作文大賽第一名,爸爸帶我們去動物園拍的;后面都是我跟你的照片了,還有電腦里,用手機拍的對方和自拍照,要不要看?”
“嗯。”她有些慌神,大概沒有料到我會想看吧,但其實,我只想看看長大后的近照,近一步確認我與她的關系。
在看完了電腦里近百張的照片后,我終于不得不承認她就是我姐,興許在此之前我還能一遍遍告誡自己,世上長得像的人何其之多,難道都是親姐妹了嗎?但盡管我努力不去將自己的長相和她做對比,但些照片卻強迫著我面對,我學過電腦繪圖,每一張照片我都仔細看過,連身旁身后的小細節如做過處理,我都能一眼看出,但縱然我多么認真,不放過一角,還是沒有找到作假點,這照片中時而安靜,時而好動,時而依偎在她肩上,時而臉貼臉比V的人,除了我還會是誰,更重要的是,照片里還有幾張肖朗和那個陌生的男人柯爾,照上的我們還那么青春張揚,我沒見過肖朗那樣干凈的笑容,還有那個柯爾分明是個大男孩模樣,與現在滄桑的他有著天壤之別,可是,他終究是他,變化的原點可能是那顆蒼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