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狠地瞪向他，面露兇光，手被他抓得生疼，疼得眼淚都在打轉，在淚珠的籠罩下，眼前的圖像變得異常清晰，竟然看到了在他的眼眶中也有同我一樣的尤物，在里面游蕩，尋找滑落的角度，好像臉色也不太好，灰白灰白的，毫無血色，嘴唇也是一樣干白，抓我的大手在顫抖，此刻居然有強烈的無助感注入我的體內，源源不斷，生生不息。

倘若這個男人三年前沒對小詩做那種事，說不定我們早就有了孩子，彼此相濡以沫地過著連老天都會羨慕的幸福生活，我不止一次這么想過，這么假設過，然后在夢里被這樣虛無的美好所蒙蔽，醒來，就是地獄。

“三個月，最多三個月，只要留下來陪我三個月?！?/p>

“不可能?！毖蹨I終是承受不了壓力奪眶而出，輸了，總是比你先軟弱。

“楊小溪?！彪m然他叫了我全名，這次見面，他很少再叫我小名了，但這次不同，帶著傷感，還有一種情緒叫絕望。

心開始動搖，小詩在我手邊，用極其無辜滿懷期待的眼神看著我，我看懂了里面的東西，寫著不舍和哀求。

“好，三個月后我們立刻搬走。”

如松了一口氣般，手無力地突然就放開了，好似剛剛他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此刻總算能歇一歇了，所以連說話都懶得說了，只有一個：“嗯?！钡恼Z氣詞。

后來才覺醒，或許他這樣逼真的表演，并不是為了把我留下，真正想留下的只是小詩，只是留下她，在那一刻好像必須征得我的同意，而他又沒理由讓和他沒有關系的小詩留下，所以采取了下下策。

這個男人城府太深，讓我至今尚未分清他究竟愛的是誰，他在對小詩攻池略地時，是否真的愛上了她？也許是在那以前，就已移情別戀，又或者，他對她沒有愛，只因為將對柯爾的恨轉嫁到了她身上？那樣做，只是為了報復柯爾。算來算去，沒有一種假設證明他愛的是我。

可我卻傻乎乎地任由他擺布，只要他稍許裝個可憐樣，我就心軟地答應他提出的所有要求。

小詩再叫我姐的時候，是在次日的清晨，她叩響了我房間的門。

“誰？”

在這個獨立的洋房里，連管家傭人都非常懂禮貌禮節，小詩、葉姨、肖朗彼此間雖然有微妙的關系，但都彬彬有禮的駭人，只有我覺得反正這個房子，三個月后就一輩子都不會涉入，何必活得那么累，講什么繁門縟節，況且我對這個家的人都沒好感，除了至今都沒認我的妹妹，所以我說話都很直接。

“我，小詩。”

我幾乎想都沒想，穿著睡衣就沖到門口開門，雖然聲音是千真萬確，但當開門的一瞬間，真的是小詩站在門口的時候，還是難以置信。

直到她訕訕地問：“可以進去嗎？”我才從吃驚的手足無措中回到正常狀態。

“嗯?！?/p>

她的眼里沒有了犀利自傲，倦怠的面容也喪失了原本的活力，有些心疼，人們總在事實面前感到失落挫敗，但真相還是得有人說出來，不然等你自己發現，一天天地摧毀原來美好的事物，是有多么可悲。時間滴答滴答地悄然逝去，可她還是遲遲不語：“有什么話就直說吧?！?/p>

小詩選擇了床邊靠陽臺的沙發上坐下，而我則背向陽光，坐在她對面落于陽臺的藤椅上。

“你還愛他嗎？”

“嗯？”看著她兩瓣像吐出蓮花的形狀，不想醞釀長久的居然是一朵萎謝花。

“如果那件事沒有發生過，你還愛他嗎？”

“這世上沒有如果?！?/p>

“可是我愛，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