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他總是這樣,起得很早,站在窗口,凝望著窗外的景色:“睡得還好嗎?”我走過去,站在他身邊,陪他一起欣賞滿院的杏花,湛藍的湖水,見證樹葉掉落的軌跡,美得像幅油畫。
“好。”他每次都淡淡地應我,但實際他也知道在他深深的眼圈,浮腫的雙眼,疲倦的面容下,是掩飾不了什么的,但我依然會給他個大大的笑容,因為他喜歡,他常說我的笑如同蜜糖,甜在人心里,那我想蜜糖的功效也有減輕疼痛的效果吧。
每當此時,他也會對我笑,在晨光的照耀下,看不清他灰白的臉色,倒也顯得陽光稚氣:“最近小詩都在忙什么?好久沒見她來了。”
“嗯,在準備會考,下個月要回西蒙佛雷澤大學參加考試。”
聽畢,肖朗的眉頭漸漸緊皺在一起,露出了擔心的神情:“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
“哦,沒什么,我這兒你就別經常來了,有時間還是回去看看小詩。”
“嗯,好。”雖然有疑問,但也沒追問下去,畢竟小詩確實一直呆在家,沒機會接觸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她的檢驗報告也出來了,上面寫得很清楚,沒有被那群混蛋侵/犯,所以應該不會有事的。
肖朗轉身開始調著他的手機收音機,因為醫生叮囑不能過度用眼,所以禁止他看電視,看書看報,他自個兒倒是想出了這么個法子來打發時間,他只聽一個臺。
陽子電臺里,我的同事妃子正分享著她的趣事,時不時中間插播首歌,其實哪有那么多趣事被她一人所包攬?那樣豈不是要開心死了,這些趣事可是囊括了所有后勤人員的瑣事,成就了她這般口若懸河。
還在認真聽她的口才,耳畔突然響起他安靜的聲音:“以后,讓小詩回陽子吧,如果她那時還想的話。”
頭依傍在他的懷里,淡淡地說了聲“好。”DJ的位置本來就是小詩的,而我的位置本來就是肖朗指引的。
下午兩點的時光,我被韓醫生再次叫到辦公室,在關病房門的剎那,我看了一眼肖朗平靜的面容,心里祈禱著,上天贈予他一次安穩的覺,無夢無痛。
還有兩天就要進行手術了,在這個時候被韓醫生喚來,一顆心又吊到了嗓子眼。
“不要緊張,是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眼睛里閃過一縷亮光,手也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韓醫生的衣角,焦急地說:“是不是肖朗的病有救了?韓醫生,有什么新藥,新治療,你盡管安排,我們家人一定竭盡配合,花多少錢都沒關系。”
“肖太太,你不要激動,很抱歉,你先生的病真的沒辦法治愈了,現在做手術,做化療,試新藥,都為時已晚了,這種病是拖不得的,如果你先生能在半年前就采取措施,我想還是有可能恢復健康的。”
一雙充滿希望的眼,就這樣漸漸漸漸暗淡而下,取而代之的仍舊是眼淚,究竟是因為什么原因,而讓他放棄治愈?我一直都沒勇氣去問他,我怕,怕那個答案是“生無可戀”,可能他唯一戀想的是我,而我還在追究什么是非真相,對他避而敬三分。
我克制著自己快碎裂的音調,用盡量平和的語氣虔誠地問:“那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