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有本書上寫的,生活總是犬牙交錯著前行,時悲時喜,而快樂總是短暫的,悲傷總是長久的。
我在東方佛都里遇到個和尚,他說,我在結婚前戴不得金屬飾物,否則必有大難,我總覺得他在危言聳聽,但還是聽話地取掉了脖子上的金項鏈。一切相安無事。
這天輪到我的夜班,晚上六點鐘接班。在出門前我洗了澡,看了看光光的脖子,就把那條金項鏈重新找來戴上,我喜歡上面那個吊墜兒,包了金邊的一只翡翠玉佛像,小小的,翠翠的。
交接班以后,我開始巡病房。今天的病區很安靜,只有十七床是早上剛做的剖腹產,說起這家人也挺好笑的,不知找什么人算了算,說是這個孩子必須在早上八點鐘剖出來,日后方能大富大貴,他們就堅決要求在八點整把孩子取出來。也不怪他們如此,那個準爸爸年近四十,之前曾有過兩胎,但都莫明其妙胎死腹中,所以如此慎重。但是盡管大家趕了又趕,催了又催,手術下來,孩子還是比他們要求的晚了兩分鐘,是個男嬰,一家人高高興興,也沒顧那么多了。
我站在病床邊先看了看那個新生兒,他側睡著,吸著氧,臉色紅潤,沒有什么異常,因為剛取出時有些青紫,所以為了保險起見,吸氧時間長點兒,交班時上級醫師說了,如果六七點鐘沒什么特殊就可以不吸氧了,我確信新生兒很正常。再去看產婦,神志清楚,血壓正常,傷口無滲血,尿管引流通暢,無異常陰道出血。家屬除了那個新爸爸,還有個奶奶,老人家樂得,嘴都合不攏,只是新爸爸有點兒怨言,說是早上手術結束后產婦回到病房,麻醉師也不幫忙,就讓他一個人把產婦從手術推車上抱到病床上,害他扭了腰。我安慰他別放在心上,早上那麻醉師是個像我這樣的小個子女醫生,哪兒抱得動呢,門診中醫七點鐘上班,讓他呆會兒去看看他的腰,一家人倒也感謝,臨出門的時候,我叮囑嬰兒需要側著睡。
查完病房回來,開始寫病程記錄。快七點的時候,來了一個孕婦,足月孕,偶感腹痛。我給她做完檢查后建議她住院待產,她很猶豫,說是要和母親商量,然后走了。我沒有留她,因為畢竟沒有正規宮縮,胎心一切都好。然后一切都很平靜,但我隱約有種不安感,說不清楚是為了什么。
一切還是平靜,我甚至還看了會兒電視。那個十七床的新生兒七點過的時候停了吸氧,一切安好。十點鐘,護士交接了班,一個姓張的老護士的大夜班。她懶洋洋的換好衣服,一臉的面無表情。對于這種護士,我是不敢招惹的,因為我沒有她的老資格。急診科打來電話讓我出診,現在凡是婦產科的病人,急診科都是通知婦產科自己出診的,我提著產包三分鐘內上了救護車,那個張護士很不高興,她說我走了她也不管病房,可我有什么辦法,醫院科里就是樣安排的。
救護車到一個家屬院里接了個孕婦,也沒什么特殊,就是有些發作了準備到醫院又覺得東西多了拿不動,通知120的車來接。我幫著抱她的電飯煲,像個搬運工。到了醫院,又是檢查開住院證檢驗單的,然后來了兩個年輕女子,一個輕微腹痛,B超可疑宮外孕,另一個是陪伴。辦公室里一下子堆滿了人,新入的那個孕婦家屬占了主要。我準備帶那個可疑宮外孕到檢查室時,十七床的家屬跑過來說,孩子老是哭,喂他奶也不吃。新生兒啼哭在我們婦產科是極其常見的,這些小東西出來,不會說話,除了睡著,大多時候都用啼哭來表達他們的意思,餓了哭,拉了哭,睡醒了哭,洗澡也哭。張護士站起來走了出去,我以為她是去看十七床的新生兒去了,就帶著那個女子進了檢查室,后穹窿穿刺沒有可凝血,但鑒于她有停經史,腹痛,B超附件可疑包塊兒,HCG陽性,宮腔里無異常,還是高度懷疑宮外孕。我開了住院證,但那女子一臉的猶豫,和同伴說了一會兒話,就是不辦住院手續。
那個可疑宮外孕的女子最后還是沒有入院,不管我怎么說,她在住院證上簽了字,一切后果自負。我實在不敢放她走,再三講明宮外孕的可怕后果,可是性命悠關,直說得口吐白沫兒,最后,女子終于答應留觀,住在病房里,我松了口氣,她沒有內出血,不需要急診手術,天亮了再說吧。張護士帶她去病房時經過十七床的病房,據她說,她看了一眼,沒什么不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