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夜城被圍困的消息不脛而走,城里的百姓都是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城外的將軍羅朗也是命令士兵安營扎寨,自己也是等待著命令。
落雁城中,龐由峰和龐由岳兩個人對峙了很久,龐由峰一看便知是龐由岳故意拖延在此,龐由峰握著白墨槍的手忽然一用力,便是飛身而起,直沖著龐由岳而來。龐由岳并不慌忙,策馬向前,眼看龐由峰的白墨就要取下龐由岳人頭的時候,他忽然反手收槍,回身落在地上,隨即說道:“想必我這一槍刺下去,我百夜城中的百姓,怕是活不到明日了吧”?!肮?,不愧是龐由峰,我的兄弟。你說的沒錯,百夜城現在命垂一線,不過,時候未到”?!安贿^可惜了,區區你龐由岳,想攔住我,怕是力不從心吧”。龐由峰將白墨插在地上,這時,城里跑出一行人馬,卻是龐由峰的親兵。龐由岳右手一舉,只見一柄劍從人群中飛了出來,落在龐由岳手里。龐由峰看了一眼龐由岳手里的劍,眼中閃過一絲哀愁,隨即雙眼一瞪,提起手中的白墨,卻是飛了出去。
龐府中的肆明獄像往常一樣,被人叫去抄字。肆明獄抄完了一張,放下筆打了一個哈欠,旁邊的女孩卻是笑了一下,說道:“你怎么這么能睡呀,一天到晚就知道打哈欠”。肆明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也不說話。城外的羅朗站在城門口,心里也不是滋味,道:“怕是在這么等下去,就算我不殺進去,城里的人都得餓死了”。此時夕陽西下,天又要黑了。
龐由峰和龐由岳打了一整天,龐由峰招招致命,但龐由岳只是躲閃,并不直接接招,眼看天黑了下來,心里一驚。龐由峰鎮守百夜城幾十年,對夜色是再熟悉不過了,僅憑著這個優勢,龐由岳開始漸漸有敗退之勢,一個不小心,龐由峰就有可能取下他的人頭。兩人打斗的消息傳到了天朝都中,天子微笑了一下,說道:“告訴羅朗,可以動手了”。百夜城外正在睡覺的羅朗一聽到天子的命令,翻身而起,在整理好軍隊之后,百夜城的城門,卻是被羅朗一掌打的粉碎,不一會,百夜城四處火光迭起,哭喊聲連成一片,整個天空,都映出紅色,龐府中的肆明獄,抬著頭,靜靜的看著天空中的火光。
百夜城的消息很快散播開來,當龐由峰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身體頓時僵硬在原地,龐由岳眼睛一閃,一劍次來。龐由峰眼中滲著血光,側目看了一眼龐由岳,忽的手起槍出,將龐由岳拿著劍的右手從他的胳膊上,給劈了下來,龐由岳冷冷的站在原地,他瞪著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冷笑一聲,轉身走去。“你拿去吧,我的任務完成了”。龐由岳垂著沒有手的胳膊,慢慢消失在夜色中。而龐由岳所帶來的所有士兵,卻是拿起手中的武器,黑壓壓的朝龐由峰殺來,龐由峰奪過旁邊的一匹馬,從人群中直劈出一條路來,飛奔而去,而他身后的親兵,也是消失不見,
羅朗帶人殺入龐府中,此時,肆明獄一個人站在房門外,仿佛在等著什么,這時,平日里叫他幫忙抄字的小女孩卻是臉色驚恐的朝他跑來,肆明獄一見到她,也是像往常一樣,笑了笑,只聽那小女孩說:“快躲起來,不然要被殺死的”說完,拉著肆明獄就往外跑,兩個人躲在庭院里的假山中,因為兩個人歲數小,便是藏在了一座假山的下面。羅朗帶著人在龐府中搜尋者活著的人,直到他們發現了那小女孩所住的小庭院,院中石桌上還放著寫字用的紙和筆,羅朗拿起石桌上的兩支筆,說道:“這里住著一個女孩,找出來”。旁邊有人問:“將軍,你手中是兩支筆,那還有一個……”。羅朗的臉上也是一片茫然,說:“先把這小女孩找到再說”。就在羅朗在院子中等待著的時候。一個人從天空落下,直落在羅朗的身后。
肆明獄兩個人躲在假山下面大氣也不敢出,幾個人就在他們眼前走來走去,檢查著每一個角落,而隨著一聲慘叫,這幾個人也是聞聲而去。羅朗渾身是血,站在原地,而落在他旁邊的那個人只是輕嘆了一口氣,將聞訊趕來的幾個士兵盡數誅殺,整個龐府又陷入了一陣沉默。當整個百夜城的殺聲熄滅之后,一縷陽光迎面而來。
一臉寂靜的龐由峰走進了百夜城,此時的百夜城卻失去了往日的繁華,一片死寂,擴散開來,打在龐由峰的臉上。龐由峰慢慢的走在大街之上,看著各家各院破爛不堪,尸體隨處可見,不一會,龐由峰則是站在了自己的府邸門口,他深吸了一口氣,直徑走了進去。龐府中也是尸體滿目,他仔細的檢查了每一個院子,每一個屋舍,一個活人也沒發現。直到最后,他發現了羅朗的尸體。同樣的,在這個院落里,沒有一個活著的人。龐由峰看了看放在石桌上的筆墨紙硯,轉身走去。
就在前不久龐由峰去尋找過的老人家里,留下了兩個小孩。
肆明獄剛從死亡的恐懼中走出來,對于一個小孩來講,一切都太快了。但是肆明獄還是一如既往,看不出的悲傷。這天早上,他一個人從房中走了出來,一個老人站在院子里??粗h方?!安恢?,接下來會讓你做什么?!崩先丝粗撩鳘z,嘴里喃喃的說著。“小子,你想說什么?!崩先撕鋈粚χ撩鳘z說了這么一句話。肆明獄看了看老人,坐在了門檻上。此時,另一個屋子里走出來一個女孩,眼睛還是腫的,看到院子里的老人,便走了過來?!袄蠣敔?,我……我爹死了么?”小女孩嘴里說著,眼睛直直的盯著老人?!昂呛?,他怎么會那么容易死呢,別想了,給,這是臨走的時候,我收拾的。”說著,老人從袖子里取出一根毛筆,抓著那小女孩的手,把毛筆放在了手心里。肆明獄全部看在眼里,什么表情都沒有。
天降大旱,整個人間就在火焰上翻滾一樣,慢慢失去了生息。轉眼間,很多地方都慢慢變成了死城。而在九年前被屠城的百夜城,也被黃沙埋了起來,留下幾座殘垣斷壁。這天,肆明獄坐在院子里砍柴,太陽頂在頭頂上,他看著自己的影子?!懊鳘z,你砍了這么多,怎么還在砍啊,太陽這么毒,別砍了?!痹缫验L大的那個小女孩,蹲在肆明獄的旁邊。“不夠的,爺爺說了,要七十二塊?!彼撩鳘z頭也不抬,一直砍著。“早點砍完吧,明天是……”肆明獄話還沒說完,斧子卻落在了自己的左手上,“做事的時候不能分心,我說過多少次了”每個字打在肆明獄心上的時候,他看著左手流下的血,繼續砍著。“岸離,你不要理他,做你的事情去?!贝藭r,一陣夾雜著黃沙的風,撲面而來,肆明獄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一個小山頭。微微笑了笑。
黑夜總是安靜如初,肆明獄一個人坐在山頭上,看著遠方。此時,龐岸離從山下走了上來。“總是有人會悲傷的,要不然也沒有幸福之說”龐岸離說著,目光落在肆明獄的身上。“我好想離開這里?!彼撩鳘z也不回頭,兀自說著?!澳蔷碗x開吧?!彪x開,有多遠?說離開的人,不會知道終點在哪里。也許,連方向都弄不清楚。只是,你的身后有為你送行的人嗎。如果沒有,你就不用回頭。
肆明獄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還沒有出來。天地一片朦朧,在記憶中,從來都沒有出現過。肆明獄走進院子里,他拿起那柄熟悉的斧子,將它狠狠的劈進了下面的木頭樁子里。當他走出這座山谷的時候,天慢慢亮了起來。一路上,肆明獄一直僵硬著身體,他一直在等待他會被抓回去,也等待著有人會叫住他,和他說兩句話,站在路口的他,咬著牙,沒有回頭。是啊,自己離開了,沒有人為自己送行。肆明獄這樣想著,邁開了腳步。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走的方向,正好是去百夜城的路,而在去百夜城的路上,他能路過那座驛站。他曾經的家。肆明獄走到失去知覺時,他站在了驛站的門口,一座廢墟在他面前,安靜的毛骨悚然?;貞浗K歸是痛苦的,不知為何,人回憶的時候,開始是最美好的片段,最后停下的是悲傷的故事,而自己卻控制不了。肆明獄站在原地,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去。百夜城的廢墟在風沙的摧殘下已經找不到以前的輪廓了,可是城門還立在原地,上面的匾額卻已是消失不見,肆明獄停在城墻的拱形大門下,眼睛盯著坐在角落的一個人。這個人坐在廢墟下面,身上的衣著卻是整潔的,完全和周圍的環境不搭調。他慢慢睜開眼睛,看著肆明獄。“這位大哥,你怎么會在這里坐著?!彼撩鳘z說。那位青年認真的看著肆明獄,說道:“我逃命至此,休息片刻,敢問小兄弟是?”肆明獄看著他,卻不說話?!斑@里以前是百夜城吧,不想變成了這個樣子?!彼撩鳘z聽著,定了定神,說:“大哥,你知道這里的啊,你是被什么人追殺,仇人么?!薄昂呛?,這個世上沒有仇人的,只是有人怕你危害到他,才會有殺機,才會有仇恨?!彼撩鳘z說:“大哥叫什么名字啊,你好有學問,教教我?!薄昂呛?,小兄弟是個有心人,我叫……你就叫我天大哥吧,我怎么稱呼你呢?!薄疤齑蟾?,我叫肆明獄,家在……我沒有家,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里?!薄澳强磥砦覀兒苡芯壏职。憬窈鬁蕚淙ツ睦锬??”肆明獄想了想,搖了搖頭?!澳阍浻袀€家,你的家人都……都死了對吧”肆明獄點了點頭?!澳阌袀€救命恩人,對了,你沒有想過去找他嗎”肆明獄瞪大了眼睛,說:“你怎么知道的,對,他是這個百夜城以前的將軍。你認識他的嗎?”“不,我不認識他。他現在在落雁城中,自從百夜城被除名了之后,他就控制了落雁城,和天子對峙了起來,已經很久了?!彼撩鳘z心里一驚,說道:“天大哥,咱們一起去落雁城吧,你也可以避避難。對了,追殺你的人是誰啊。”這位天大哥也不回答他,說道:“小兄弟,你知道那些死了的人們都去哪了嗎?”肆明獄搖了搖頭,“那些人死了之后啊,會進入輪回,他們會路過一條河,河邊有方石頭。很多不想忘卻生前所愛之人的人會在那顆石頭上留下對方的名字,然后跳進河水里,等待千年。我想,在你的心里,已經有顆種子了吧,哈哈,算了,不和你說這些了。走吧,我們一起去落雁城?!彼撩鳘z看著走在前面的天大哥,心中泛起了一陣漣漪。
“三望不歸水隱中,生由己見懷攬峰,石若無心情意盡……哈哈,還得有人去啊?!薄疤齑蟾纾阍谡f什么。”“呵呵,沒什么,來此處,得此景,認此人,我也是幸運之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