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聽到屈辱這個詞,總是有股厭惡油然而生。事實上,每個活著的人都有過屈辱,只是自己很少愿意提起。
被地藏還有鹿申像趕鴨子一樣追著,對荊楚魂來說絕對是一件很恥辱的事。他實在不想考慮再次落入他們手里會有什么后果。當然他并不是怕死,只不過大丈夫要死也得死有所值,他不想以后閻王老爺問他怎么死的,他回答是被人追殺死的。
荊楚魂渾身已沒有多少衣服,即使僅有的褲子,也是破爛不堪。更可悲的是,他身上一點勁都沒有,只能靠任杏子扶著,他才能勉強走路。
烏龜和兔子賽跑的故事誰都聽過,最后緩慢的烏龜是贏了兔子的,前提是閉著眼睛睡了個大覺。
地藏和鹿申當然不會睡覺,但是荊楚魂能肯定他們一定也非常累了。他們用真元和自己耗了那么久,如果沒猜錯,他們現在也就只有一成力。
荊楚魂和任杏子現在連一成力也沒有,他現在只希望自己能快點恢復,但這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荊楚魂,你不是很能跑么,你怎么現在這么慢了?”
雖然看不到他們的人,荊楚魂還是清楚的聽到他們的聲音。
“這是攻心之計,不要理他們。”任杏子拉著他向叢林而去。
荊楚魂喘息道:“他們不是攻心,他們是諷刺我,看著我逃亡他們就會有極大的快感。”荊楚魂很明白這些人的心理,但是他明白又有什么用,停下來只能加速自己的死亡。
任杏子忽然道:“你還記不記得余飛虎?”
“記得,他的客棧好像就在這邊。”
能夠找到余飛虎他們就得救了。
地藏吃過余飛虎的虧,他會讓他們去余飛虎的地盤嗎?
任杏子剛穿過峽谷,就已看到地藏端坐在他們的路上,他好似已經等了很久。他果然不會讓他們去找余飛虎。
“走,調頭。”荊楚魂冷笑道。
鹿申忽然出現在他們身后,笑道:“你們怎么跑的這么慢,我睡了一覺都追來了。”
荊楚魂的臉色在往下沉。他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鹿申搖著頭,瀟灑笑道:“你放心,荊楚魂。我不會那么快殺你的,我還沒有玩夠。”他頓了頓,看著荊楚魂道:“我真的很羨慕你,就算是這么狼狽還有個傻女人對你不離不棄。”
荊楚魂看著他,沒有說話。
鹿申大笑道:“我只是想讓這個游戲更加有趣。下次我再追到你的時候,你的女人就不再是你的女人了,我從你的身邊拿走她,你不會介意吧。”
任杏子怒道:“混賬。”她的手太輕,太慢。
鹿申一把就抓住她的手,笑道:“果然是美人,就連發怒都這么美麗。”
“我們走。”荊楚魂說的很平靜。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世上很多男人能容忍別人侮辱自己,他們把這也當成一種修行,可是世上很少有男人能容忍別人侮辱自己的女人。荊楚魂臉都已氣白,他又有什么辦法?拼命和鹿申打一架?或許這只會讓情況更糟糕。所以說沖動是間接的魔鬼,在越危險越沖動的時候,越要冷靜,越要沉的住氣。修真一道,重要的不是修身,重要的是修心,這也正是有人道行深,有人道行淺的緣故。
他們已經不能去找余飛虎,這也意味著他們失去了希望。
人到了最后,最該覬覦希望的不應該是別人,而是自己。
荊楚魂終于明白了這個道理,他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錯不該一開始就希望師父,須葉大師這些老一輩的尊者,既然嘯天找的是他,他早就該直面相對。路還是路,有人領路當然是好的,可人這一生又能遇到幾個領路人?一切到了最后終究靠的是自己。
他已經停下了身子。
“我們不跑了么?”任杏子問道。
“不跑了。”
任杏子道:“那么,我們……”她后面的話說不出來,她不想把死說的那么直白,她寧愿死都不會背棄荊楚魂,寧愿死都不會看那個鹿申一眼。
荊楚魂并沒有真正的停下來,準確的說,他的身子停下來,手卻沒有停下來。他很快的審視了地形。這里兩面環山,中間路窄,要是制敵這無疑是最佳的地方。這也是他停在這里的原因。
任杏子吃驚道:“你想伏擊他們?”
荊楚魂沉聲道:“現在還能靠誰?除了靠自己。”
任杏子懂了。
陡峭的山壁上,不乏巨石,荊楚魂輕輕一推,巨石滾落而下,轟的一聲響,摔的粉碎。這快石頭如果砸在人的身上,必死無疑。
峭壁上有一顆枯藤藤的老樹,樹已枯,但是韌性極好。荊楚魂試了試,忽然從褲腳撕下一長塊布條,又拿出了自己的佩劍,對任杏子道:“你受傷比我輕,應該還是有點真力,過會他們來了,我會用石頭隔斷他們兩個,這枯樹正好可以制成一把弓,你控制著它射向后面的那個人。”
計劃雖然簡單,他們目前也就只能做到這一點。突然持劍殺出,這顯然不可能,至少現在是不可能。
風很輕,但是地藏和鹿申的腳步更輕。他們看也向四周看一眼,他們實在不削于審視地形。
黑夜之中,荊楚魂的眼睛比寒星更明亮,他心里默默的數著步子,已他們的速度,大概多久能到峽谷下面。
忽然荊楚魂大喝一聲推落了一塊巨石,這一聲喝如晴天霹靂,地藏和鹿申看到巨石的時候都嚇了一跳,緊接著第二塊巨石,第三塊……
地藏雙腳點地,飛快向前掠去。
正在這時,任杏子射出的飛劍已到,利劍刮著勁風,破空射向鹿申。可是鹿申并不傻,感覺到這飛速的氣流,他的人習慣性的后退。
荊楚魂不知從哪里出來,忽然緊緊的抱住了他,荊楚魂的手環保住鹿申的胸。
鹿申驚叫道:“你瘋了么?”
利劍穿胸而過,鹿申幾乎不相信自己會這樣死去。他的眼瞪的又大又圓。
荊楚魂慢慢從他尸體邊移開,剛才真的好險,劍穿鹿申的胸而過,卻只擦破了他的腰。他長長出了口氣。
他一把從鹿申體內抽出長劍,段劍的寶劍削鐵如泥,這也是荊楚魂用它殺的第一個人。
黑夜中,荊楚魂亂發飛舞,真如魔神降身。
地藏吃驚的道:“你,殺了鹿申?”
荊楚魂笑了笑,盯著他道:“你說呢?”
地藏結巴道:“難道,難道,你已經恢復了?”
荊楚魂沒有說話,只是將長劍一劃,前面的巨石應聲而開,這正是他絕強的實力。
地藏忽然身子一陣收縮,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荊楚魂,轉身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荊楚魂在他一走,就癱坐在地上。剛才他用勁太大,傷到了筋脈。
任杏子抱住他,不可思議的道:“我們居然贏了。”
“贏了。”荊楚魂看著鹿申的尸體,有些茫然的道。
荊楚魂托著疲倦的身子,在任杏子的攙扶下行走。忽然,一個高亢的聲音驚叫道:“游魂是你?”
夢天楠看著遠處的人影,立馬叫了出來。
任杏子見到夢天楠如見到了救星,大聲道:“夢大哥,是我們。”
夢天楠一把抱住荊楚魂,怒道:“誰把你弄成這個樣子的!”
荊楚魂慘笑了下,看著夢天楠身邊的絕情,她居然跟夢天楠一起。
絕情淡淡的道:“你不要看我,是他求我去找我師父,我才出來的。”
任杏子想取消他們一下,可偏偏一點心情都沒有,現在別的什么話她都不想說,道:“我們被嘯天的人追殺,游魂體力消耗的太多了。”
夢天楠指責任杏子,道:“他需要多休息,你怎么還帶著他到處亂跑。”
任杏子冷笑道:“如果我能帶他走,就不會在這里遇到你們了。”她的手上臉上也全是傷痕,夢天楠又怎么看不到。
他跺腳道:“老荊你就是耳朵根硬,跟你說了不要一個人去嘯天,你偏偏不聽。”
絕情道:“現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
夢天楠道:“你們兩個最好在客棧里好好療養兩天。”
絕情仙子冷笑道:“要是嘯天的人又追來了,那豈不是不妙。”
夢天楠握緊了拳頭,怒道:“我正愁他們不來,他們來一個我殺一個,來一對,我殺一雙。”
絕情冷笑不語。
“你笑什么?”夢天楠道。
絕情道:“我笑你。”
夢天楠瞪著她,道:“我覺得我說話很好笑?”
絕情冷冷道:“非常好笑!我問你,連荊楚魂都被他們整成了這樣,憑你,你能把他們怎么樣?”
夢天楠道:“我……我……”我一連說了幾個我,就是不知道該怎么說,他自己也很清楚,如果連荊楚魂都不能擺平的人,他也不會有什么辦法。
“你們好像很迷茫。”一輛馬車從天而降,飄落在荊楚魂他們的面前。
翔天微笑著拂開車簾。
夢天楠一看到這女子,驚的呆了,失聲道:“竹青?”
“我不是竹青。”青兒淡淡的道。
夢天楠搖頭道:“不可能,世上怎么會有這么相像的人。”
“她不是竹青。”荊楚魂疲憊的道。
青兒冷笑道:“我真不知道那個竹青有什么好,死了那么多年,你們到現在都忘不了。”
夢天楠苦笑道:“看來你的確不是她,她沒有你這么張揚。”
青兒的臉色開始變了。
翔天忽然站了起來,長嘆一聲道:“夢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夢天楠大笑了出來。
翔天微笑道:“見了我居然這么高興?”
夢天楠道:“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是什么感覺?”
“你說。”
夢天楠道:“我覺得你真實個小白臉,時時刻刻都帶著女人。”說完他自己就哈哈大笑起來,笑的連背都彎了。
沒有人笑,每個人都吃驚的看著他。
就在他們精神最放松的時候,夢天楠雙拳如風般使出,就連離他最遠的青兒都感到臉上一陣勁風。
翔天幾乎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他只能站著。可是夢天楠的虎拳在離他一尺的地方忽然停住,竟然再也打不進半分。
翔天贊道:“用笑聲分散我的注意力,然后突襲我。夢先生很討厭我么?”他的指尖輕輕在夢天楠拳頭上一點,夢天楠的人就猛震了出去。
絕情吃驚的看著他,失聲道:“這是……這是?”
翔天道:“御氣于外,身與物融合。”
絕情喃喃道:“沒想到你進步的這么快,我師父估計你至少到這個境界要十年。”
翔天道:“神劍宮主?”他冷笑了笑,對荊楚魂道:“你是不是很難理解,我為什么這么快就找來了?”
荊楚魂掙扎著起來,喘氣道:“你一直跟著我們。”
翔天鼓掌道:“真聰明,我就說你是個聰明人,沒錯,我一直跟著你們,如果這世上有人能帶我找到夢天楠,那么那個人肯定是你。”
他轉而對夢天楠道:“夢先生,跟我走一趟吧。”
夢天楠怔住。
翔天道:“夢先生也是聰明人,打架這么麻煩的事能省就省了。”
絕情咬著嘴唇,道:“你想把他怎么樣?”
翔天道:“那你就要問荊楚魂了。”
絕情看了看荊楚魂。
翔天道:“荊楚魂,我只等你一天,一天之后,你最好的朋友就必須要死。”
荊楚魂沒有說話。
翔天長嘆一聲,道:“夢天楠之后就到那幫老古董了。”
青兒忽然走到任杏子身邊,小聲問道:“你真的愿意為荊楚魂死?”
任杏子怔了怔,道:“只要是真愛對方都會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