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三哥和鵬飛的事,看看眼前的我們,命運的軌跡高度的相似,都是初中畢業面臨著選擇。幸運的是,我們面對的困境遠遠沒有他們當時的絕望。但是我們依然有著我們自己的困惑和迷茫。時代給予我們不同的困境。
當我們聊完前輩們的英雄事跡時,月亮已經爬的很高,半圓,月光像是泉水一般盈滿了月亮這個容器,滿溢出來,鋪灑開來。眼前的村莊,像是披了薄薄的一層紗,在我的想象里,它應該如一女子一般身披白紗,輕盈曼妙,美好無限。可惜它臃腫老邁,像是老太太一般的身體辜負了華美外衣,亦辜負了良辰美景。身后的大片田地,一望無際,直到北喬山山上的燈火人家,一片一片的分散在山底山坳山尖,相互守望著。
建偉拿出最后一根煙點燃,吸了兩口,遞給我,我吸了兩口,遞給二忙,就這樣,一根煙傳到小東的時候,他只吸了小小的一口,就扔了煙頭。
我看著小東說:你打算去哪里打工。
小東說:準備去廣東。
跟誰去。
我一個親戚就在廣東。
什么時候走啊。
越早越好,這破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舍得嗎。
小東很奇怪的望著我和建偉他們,然后轉頭,那意思再明顯不過的是完全舍的我們。
我說:我不是說我們,我是說一個叫孫寧寧的女孩子。
二忙嘿嘿一笑說:就是那個個子不高,身材苗條,一頭長發留到腰際的女孩子。
是,就是那個在我們初二元旦晚會上,以一首《軍港之夜》成名于我們學校,聽的某個人在我們教室后門處的角落里眼淚嘩嘩的直流。哽咽著說即使明天世界末日,也可以死的瞑目了。
哈哈哈,沒看出來啊,你個碎娃還戀愛啦。趙斌打趣到。
此時小東正兒八經的坐著,一言不發,認真嚴肅的表情讓我們的玩笑開不下去了。我們只好再次陷入沉默。好一會之后,小東才開口說:你們懂個屁,我舍不得你們,更舍不得寧寧。說完便低頭,沉默不語。
建偉給我使眼色,意思是讓我安撫一下小東,我坐到小東旁邊,想了半天,不到知道要說什么,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說:什么時候走,我們送你。我剛說完,就看見小東的頭垂的更低。二忙走過來,把我扒拉在一旁,坐在我剛才的位置,開口說:兄弟啊,有空,再去學校看看寧寧,或許你這一走,就再也看不見寧寧了。二忙說完,小東的頭又往下低垂一點,好像開始哽咽起來,脖子一起一伏的。建偉霍的站起來,一腳踢開二忙,二忙連爬帶滾的走向我。建偉坐在二忙剛才坐過的地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有空的時候我們一起拍張照,一人洗一張。你再拍幾張單人的,送給寧寧,跟寧寧說你曾經喜歡過她。你現在不說,以后永遠就沒有機會啦。這次你離開,意味著學校生活,學生身份跟你永遠沒有關聯了。千萬不要留有遺憾,勇敢的說出那句話,那句你埋藏在心底很長時間的話。我想這樣結束你的學生時代,未免不是當前最好的。
我由衷的感嘆著建偉的那番話,細細的品味著。一個女孩子的身影不斷的閃現在我的眼前。她紅色的外套,淺藍色的牛仔褲,害羞的表情。
小東被建偉這么一說,好像好了許多,我和二忙相互看著,嘿嘿直笑。拍照的事情就這么決定了。
我心里一直有個對于小東外出打工的擔憂,但直到最后,我也沒說出來。或許他們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