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知道故事就要開始了,都豎起耳朵。這老頭連自己的親人都不告訴,一定有苦衷。有苦衷故事就越有趣。只聽吳草堂說:“那還是我年輕的時候。”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一些向往。“那時候我老家開始鬧軍閥,加上鬧饑荒,我就離開家四處闖蕩,當時就想著填飽肚子,為了能吃飽飯我什么活都干了,最后在一個碼頭上扛活,每天累得喘不過氣來,現在想來當時就像一個機器。腦子里什么都不想,有一天我看到在一邊有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的小伙子,不知是怎么回事躺在路邊。用手一摸頭火燙火燙的,知道是生病了,就把他背會我住的地方。那就是離碼頭不遠的一所破房子里。用涼水幫他敷頭,用水幫他擦身子。現在想來,真不知道當初為什么要救他。”
吳草堂好像心情激動起來,但是又想極力的克制,就喝了杯水,這時他們早已將殘席撤去,桌子已經被幾個人收拾干凈。吳書溪還沏了一壺茶。一會吳草堂又重新說:“嗨,誰想起年輕的歲月不激動呢。終于第二天他醒了,好像沒事了,看到我才想起來,連聲對我道謝。我說:‘沒事助人為樂嘛。然后告訴他我的名字,那人說他叫付興華,我們好像一見如故,論年齡我比他還大一歲,只是營養不良,看起來小。”大家聽到這里心里想,這個付興華一定就是前天來的那個人。吳草堂接著說:“我一問,原來他是受師命去湖南一個地方辦事,誰知道回來的時候染上風寒,幸虧遇到我。然后他問我:“大哥,你就想一輩子在碼頭作搬運工嗎?”我說:“像我這樣無親無故的,能保住命就很好了,還能怎么樣呢?”付興華說:“咱們一見如故,我不能看你這樣過下去,我看你也不是那樣平庸之輩。這樣吧,明天我要走了,咱們一起離開吧。”
我聽他這樣說,心里感到熱乎乎的,就算跟著他要飯也比在碼頭好,最起碼有了個伴。就說:“好是好,可是咱們去哪啊?”付興華笑著說:“我不是說我是奉師命辦事嗎,咱們當然是去找我師父了。到時候,我給你求情,讓他老人家收你為徒。學些護身的本領。”我一聽頓時高興起來,就說:“那就謝謝你了。”付興華說:“我的命都是你救得,要謝該我謝你。從今起咱們就是兄弟!”當時我的心情無法言語,一向是孤萍,不想多了個兄弟。當天吃完午飯就收拾一下,我當然沒有什么可收拾的,很快就上路了。當時就憑一雙腳走遍大江南北,我們一路向北走,越過河北境,直向西走,幸好當時是秋天,天氣不太冷,就這樣有店就在人家的牲口棚里住一晚,沒有宿頭就兩個人找個背風的地方堅持一晚上,餓了就吃點自備的干糧,遇到村莊就到別人家里做飯,現在想來那日子真是苦,就這樣走了將近一個月,我們在一個小鎮上買了干糧和一盤細繩子,我問他干什么用,他說:“到時候就知道了。
越往前走越荒涼,看不到人煙,不幾天走到一座大山前面,這時的天氣開始冷了,我們都穿著露著棉絮的小破襖,看著遠處連綿不絕的群山,都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我問:“這是什么地方啊?”付興華擦了一下鼻子說:“就快到家了。”接著開始在在山里行走,那里的路很難走,越往里走路更難走,我雖然經常干體力話,加上年輕,但仍有些吃不消,有幾次看上去,那山就已經是峭壁了,付興華先爬上去,那些峭壁對他來說就像是爬普通的山一樣。等他上去后把繩子放下來,然后把我帶上去。里面的山上已經開始下起雪來了,山里的風打在臉上,整個人都像被凍住一般。
最后走到一個山坡前,這里是背風坡,山坡上長滿了野草,這里好像是另外的一個世界。付興華說:“咱們到了。”說著往前走,我現在覺得到了仙境,不由得愉快了,可是老覺得氣不夠用,他告訴我這是高原反應,不要跑了。又往前走了一段就見到一座寺廟,這里的環境已經是人跡罕至,也不知廟是怎么建成的,這時的陽光正好,沒有風。興華見我愣著就說:“走!師父一定等急了。”我們一起往前走,廟四周的墻壁都被涂成黃色的,格外醒目。直到現在我沒有見過第二座這么漂亮的寺廟。廟門大開著,步入廟門,只見里面視野開闊,在正中有一排房子。興華叫‘師父’,卻沒有人答應。這時出來一個小孩,有十一二歲的樣子,道童打扮。
不知廟里怎么會有道童,和興華親切地打招呼:“師兄回來了。”興華笑著問:“師父呢?”道童說:“他老人家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剛走他就出門了,說是你回來時他就回來了。”興華看著我說:“我師父總是言出必行,看來他是想收你這個徒弟。”我只是點頭。就在興華的房間里休息了。原來這里住著許多人,一間屋子里鋪著長炕,大家就睡在上面。興華把我給大家介紹。這些人都是師兄弟,大家看來都很和氣。但是歲數相隔太大,最小的就是剛才的那個小道童,還有滿是白胡子的。
我就在這住下來,大家每天都起得很早,然后就是做早課、吃飯、修行。我之前看到了興華的身手,知道他們都是有本領的人,可又不知道路徑,只有等到師父回來后,再拜師,那時就是害怕人家不答應。每天
就幫人家打掃衛生。可是過了幾天仍不見師父回來。這時我也喜歡上那個環境,沒有煩惱,沒有饑餓和戰爭,越這樣想越害怕不能在這生活。就這樣矛盾著。這天正在后面打掃,就見興華跑過來,說:“草堂,快走!老師回來了,這次是你的緣分,師尊也來了。我已經把你的事說了,老師說要看看你,快跟我走吧!”我被他拉著往前殿跑去。
只有在打掃衛生的時候才來的大殿,這次里面站滿了人,大家分站兩旁,我們進去后就直接跪在大殿上,我知道是師傅回來了,就不敢抬頭。只聽一個洪亮的聲音說:“興華,你帶回來的人就是他嗎?”興華恭敬地答道:“是的師父。”只聽他又說抬起頭來。我抬起頭,只見在大殿中間坐著一個老者,須發皆白,一臉的笑容。想來就是師尊。說話的原來是他旁邊的人,認真地站在旁邊。只聽師尊說:“這倒又為我門下添了一把火,站起來吧。”我們一起謝過,站在殿的一邊。只聽師尊說:“今天把你們叫來是告訴你們一件重要的事情。現在的世道變了,我們的門派也要變,否則就會消失。古語說‘依時任勢’方為不衰之勢。我看世道,又有十五年的混亂,凡我門人皆要經歷一劫,這不可避免。從今天起我也要入劫了,大家都要勤奮修煉,只要自己無愧天地,即是正理。入世后要以天下蒼生為重,盡人事聽天命吧。”話音中多了幾分沉重。
這時大殿里嘈雜起來,大家亂呼呼的,都在向師尊說著話,都是在說解決劫的辦法。師尊說:“你們怎么到這時看不開了,入劫本是大家的命運。要積極地對待事情。大家須要專心修行,這一劫非比尋常,要忍。要圓。”說罷起身說:“我要走了。”話音剛落人已走出門了。眾弟子紛紛走到院子里跪倒恭送。我也跟著走出來,院子跪滿了,我跪在最后,這時就聽見空中有尖銳的破空之聲,急忙抬頭,只見在空中飛舞著兩只大鷹,隨師尊走了。
他的話我聽得模模糊糊,但是看樣子好像要收我為徒了,只要能在這生活,別的都不重要。在當天傍晚的時候大家都走了,可我一下午都在前院,卻沒有看見。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發現只有師父、興華、道童和我,我們四個人了。興華后來告訴我,那是道術,需要修習多年才能成功的。次日,我才舉行了拜師禮。后來才知道我師父也是一位了不起的高人,老師向我們說:“而今世道亂了,你們須要用心練習。”我點頭稱是,從今后開始在那里修行。
大家都聽得有些虛無,現在的世界那里又能找到那么純凈的地方?丁晨說:“老師就不用考驗嗎?”吳草堂說:“這也是我事后才想到的問題,可能是因為當時的門派已經覺得存于不存才是大事吧。”大家點點頭,不知道這是那一個門派,又不敢想問,只有聽吳草堂接著講下去。只聽吳草堂接著說:我在廟里呆了四年,每天都在練功,這時候我才感到充實。到第四年頭上感到自己略有小成,有一天老師把我和興華叫到面前,說:“興華,草堂,你們在一起已經有幾年了吧。興華說:“草堂到這里已經四年了。”我本門的規矩要叫他作師兄。而興華卻不這樣想,倒叫我大哥,我們真的比親兄弟還要親。我已經把這里當作家了。老師說:“大劫已經開始了,前一段我下山就聽人說現在在到處抓人,鬧得一家人還要彼此懷疑,今天你折磨我明天我加倍的折磨你,把以前的古物都砸毀了,看來不久后他們就會鬧到這里。你們就在這兩天下山吧。”興華說:“這就是我們的家,往那走啊?”老師說:“咱們修道之人以天下為家,你怎么又看不開了?你們一定要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老師說的話從來沒有更改過,我說:“師父,我們什么時候回山呢?”老師說:“走后就別再回來了,只要能廣大我昆侖門楣為師也就知足了。”我們都哭著點頭。心里仍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老師嘆著氣走出去。小道童也是我師兄,老師說他慧根深厚,就留在他身邊。第二天我們辭行作別師父,從原路回到中原。那時的人像瘋了一樣,到處是游行,到處是口號,游行的隊伍里還有一個兩個的帶著紙糊的大白帽子,低著頭。凡是顯眼的墻上都出現了用一張紙寫就的控詞,后來才知道那叫大字報。
我們看著這些近乎瘋狂的人,心里都感到了害怕,加上回來時路上聽到的謠言,就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躲起來。后來興華說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不如到城市去,我們就在一個城市里落腳了,這里的情況好像沒有那么糟。租了一間房子。房東是一個很老實的人,然后像大家一樣找工作,可那時候到處都亂的很,誰還有心思管這個啊。最后好不容易在一個食品廠找到一份工作,工資雖然不多,可對我們已經夠用了,何況我們的想法就是在這隱居著,等亂平息了就回去接著修行。
就這樣生活了一段時間,事情就是怪,你不找它,它反而來找你,終于我擔心的事發生了。揚帆等人都聽的入了迷,突然話頭停了就說:“您怎么不說了?”吳草堂不好意思地說:“嗨!就是年輕人腦子一熱干出的荒唐事,所以我說你們,遇事要冷靜,那樣才能把事情辦好。”大家知道這肯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也就是跟付興華找他有關,但是好奇多于追究,吳書溪說:“那都過去了您還怕什么啊。”吳草堂說:“我不是怕,就是想到當時的做事方法太過于簡單。我們房東也沒說他有個女兒,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我們遇到了她,現在想來就是一個平凡的姑娘,可在當時的我們眼里,那就是仙女,她身材不高可是總是那么干凈,梳著一條油亮亮的大辮子。和我們說話總是笑著,像一個菩薩。”大家這是才猛然明白過來,他們之間的恩怨肯定和這個女孩子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