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雪琪站起來,說:“我要回去睡了。沈舒冉你跟我一起過去吧。”
看了看時間,真是不早了。沈舒冉說:“好,稍等我收拾東西。”
何摧也站起來,對沈舒冉說:“這份簡歷放我這里備用。明天早上7點起來吃早飯,然后我陪你去北圖。你這幾份簡歷不一定夠用的,明天咱們再復(fù)印一些。”
喬雪琪說:“你們倆吃早飯別叫我,我要睡懶覺。”然后走到門前,把衣服脫下來遞給何摧,和沈舒冉一前一后出了門。
沈舒冉要踏入901的時候,何摧問:“舒冉,有沒有洗漱用品?”
沈舒冉說:“把酒店免費提供的都拿回來了。”
何摧笑了,說“晚安,休息好,明天會很辛苦。”直到目送他們進了房門,何摧才回到自己的家。
進了喬雪琪的家門,沈舒冉看見旁邊的鞋柜上有一雙男式的拖鞋,和剛剛在何摧家里那雙女式的是一對兒。喬雪琪向沈舒冉指了指衛(wèi)生間,問:“你去洗個澡嗎?”
沈舒冉說:“不用,下午在酒店洗過了,一會兒基本洗漱一下就行。你先去洗吧。”
喬雪琪剛剛是洗了澡才去何摧那兒的。本來她只想在家里聽聽音樂,看會兒書。可是她心里靜不下來。她不信何摧跟沈舒冉是男女朋友的關(guān)系,沈舒冉不是先否認來著?只有何摧上趕著說那女孩是他的女朋友。要她怎么相信?公司里、家里、朋友圈里,她守著的地方還不夠多嗎?哪兒有一點兒蛛絲馬跡是能看出來他交了女朋友的?還是個不在身邊的女朋友,還是個小女朋友。就算春節(jié)有六天的假期,六天他能認識何韌的同學(xué),然后跟她處朋友,也不至于能處到這份兒上。這姑娘長什么樣子喬雪琪突然就忘了,總歸沒有什么賽天仙的外表,不然她也不會才多會兒就忘了呢?或許,喬雪琪內(nèi)心激動了一下,就算何摧不是騙她的,還或許這姑娘不是真心的呢,沒準(zhǔn)她只是把何摧當(dāng)做進京的一個跳板,這樣的人她見得不少。所以,她才迫不及待地想去何摧那里看看,想印證一下。走到門口的時候,看見掛在門上的何摧那房子的鑰匙,順手就拿了起來。她一進門的時候,這兩個人在干什么,傻子也猜得到!她裝著沒看見、裝著無所謂,實際上她真想上去給那姑娘一巴掌。因為她搶了自己一直在守護著、爭取著的人。她是自比那個沈舒冉更年輕的時候便喜歡上何摧的呀!沈舒冉算什么呢?一個都不敢承認自己是何摧的女朋友,前途未卜的小姑娘而已!喬雪琪看著浴室鏡里的自己,這張洗去鉛華的臉此刻是那么的憤恨和痛苦。
沈舒冉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環(huán)視了這個房子一眼。與何摧的房間格局基本相同,就是每個房間的位置是反的。何摧那里簡單干凈,喬雪琪這里則多了不少東西,也到處可見她的喜好。展示柜里,最搶眼的就是那一拍高低錯落顏色各異的俄羅斯套娃娃。最后面的那一個,沈舒冉認得,是何摧帶著她在中央大街買的,是第六個。
喬雪琪從衛(wèi)生間出來,看了還坐在沙發(fā)上的沈舒冉,指了指一間房門,說:“你住那間”。
沈舒冉抬手指了指套娃娃,說:“最后那個,是我跟何摧在中央大街一起給你買的。他只知道它們叫套娃娃,你知道它們還叫許愿娃娃吧?”
喬雪琪說:“知道。”她沉默地站在套娃娃跟前。
沈舒冉說:“我去洗漱,實在是太打擾你了,早些休息吧。在學(xué)校,這會兒都已經(jīng)熄燈了。”
喬雪琪頭也沒回,說:“明早離開的時候關(guān)好門。”
沈舒冉躺在床上,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她想明天現(xiàn)場招聘會一定人山人海。?明天要投哪類企業(yè)呢?要投哪類職位呢?還沒想好呢,怎么辦啊?何摧是不是又要為我這種沒想法的做派頭疼了?其實,我主要也不是來參加招聘會的,主要是來走關(guān)系搞指標(biāo)的,其次是來……。最后一刻的意識。沈舒冉還是累了,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早,沈舒冉聽見電子鬧鈴響起,習(xí)慣性地伸手去關(guān),用手擋了一下眼睛,陌生的氣息讓她很快就想起來身處何處。想起何摧和她一起吃早飯,陪她去招聘會,她開心得睡意全無。
沈舒冉悄悄地下床,洗漱,站在衛(wèi)生間的鏡子認認真真地畫了個淡妝,只余下口紅沒涂。她想,來都來了,就好好去招聘會轉(zhuǎn)一圈,也許運氣好會找到一個不錯的工作,就算很糟,全當(dāng)是去探探自己的行情。
她輕輕關(guān)上901的門,望著何摧的902。她不知道應(yīng)該現(xiàn)在就敲門進去,還是再等一會兒,到7點的。可是門就在這時開了。倆人對視一下,都開口說:“早上好。”
“我聽見門響了,知道是你。進來吃早飯。”
桌子上擺在冒著熱氣的早餐。沈舒冉把抱著的外衣掛在門邊,坐在桌前。
“好豐盛啊。”
“五谷豆?jié){,油餅,豆腐腦,粥,茶雞蛋。我們樓下的油餅很好吃,去晚了都沒有。”他扣住沈舒冉伸向油餅的手,說:“好像應(yīng)該先……”
沈舒冉揚眉看他,問:“先怎樣?像幼兒園小朋友一樣說‘謝謝老師’?”
何摧手下一用力氣,把沈舒冉拉進自己的懷里,給她纏綿的晨吻。這一大早的,沈舒冉迷迷糊糊地想,好多福利啊。
一吻作罷,何摧還擁著她,說:“昨晚我都沒睡好覺。想你,特別想。好幾次都想去敲門,看一看你是不是真的在那兒呢。所以你看,你那個不大的拎包被我放在沙發(fā)上,看見它我就對自己說‘她在呢’,沒幾個小時你就又看見她了。你想我沒有?”
“想了,不過想著想著就睡著了,沒你這么神經(jīng)兮兮的。”
“沒良心啊。”
“不是沒良心,是多想了想一會兒去招聘會的事情,覺得太無聊了,就睡過去了。”
“你心里素質(zhì)真好。換別人大概會緊張得睡不著,你倒嫌無聊。”
“吃飯。”沈舒冉從他懷里回到自己位置上,伸手拿了個油餅,還熱乎乎的呢,一撕兩半,給了何摧一半,然后把剝好的蛋遞給他,熟稔得好像一直以來都如此一般。他不是說了嗎,不會剝蛋皮。
安靜地吃過早餐,何摧把東西收拾好。這回沈舒冉?jīng)]在他后面跟來跟去,而是去了衛(wèi)生間。等她再出來,已經(jīng)涂好了唇膏,兩只手還在互搓,把護手霜涂勻。BJ真不是一般的干燥。
何摧坐在寫字桌旁,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桌子,看著沈舒冉向他走來。畫了淡妝的她,是顯得成熟了點兒,也就指甲邊兒那么點兒,可是漂亮得不像樣。
沈舒冉在他身旁站定,問:“什么時候出發(fā)?”
何摧依舊看著沈舒冉,沈舒冉有點納悶。有話就說,何必這樣看著她?
何摧說:“有一件事希望你能答應(yīng)。”
什么事要說得這么慎重嚴肅的?“說說看,如果我不答應(yīng),你會現(xiàn)在把我丟出去嗎?”
“調(diào)皮!”噗嗤笑了一下。“我想在你的簡歷聯(lián)系人那里再增加我的名字和電話號碼。畢竟,找我會比找你容易些。你知道,我的電話24小時不離身,可是你沒法一直守著電話等招聘單位給你消息,對不對?”
理論上是這樣的。每個面試機會都很重要,大概會因為電話沒接到,對方等不及,機會也沒有了。不過第二聯(lián)系人是何摧,感覺……有點兒怪。
“舒冉,只是BJ這一部分的簡歷第二聯(lián)系人是我,我想他們找不到你的話,會非常樂意直接打我的電話。甚至直接打我的電話讓我通知你。你知道,機會難得。”
沈舒冉說:“那好吧。”
貌似何摧比自己還緊張一些,沈舒冉有一點開心。
沈舒冉拿出來所有簡歷,在聯(lián)系人那一行的下面寫上了何摧的名字和電話號碼。沈舒冉、何摧,兩個人的名字第一次這樣緊緊地寫在一起。
出發(fā)之前,何摧寫了張紙條,沈舒冉看上去,寫著“廚房里有早餐,起床之后過去吃。要熱一下。”然后在關(guān)好門之后,把紙條塞進喬雪琪的門縫里。
因為是周末,交通暢通,坐出租車的兩個人很快就到了北圖。門前排隊等待開門進場的人巨多,沈舒冉倒抽了一口涼氣,說:“不會發(fā)生踩踏事故吧?
何摧也沒有想到會如此盛況空前。何韌說今年就業(yè)形勢緊張,在BJ只有更緊張。他說:“我陪你進去。”
沈舒冉搖了搖頭,說:“不要。我去投簡歷,和招聘單位面談,你在旁邊他們該覺得我連基本的獨立和勇氣都沒有,會減分的。你去圖書館看書好了,我出來之后給你打電話。我手里只有10份簡歷,投完大概會很快。”
何摧看著她堅持的面孔,同意了。保安和工作人員打開大門,求職者有序地從各門開始進入。沒有想象中的一窩蜂,沈舒冉只回頭對著何摧笑了笑,就隨著隊伍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何摧直站在那里,目送著她越來越小的身影進入那扇門。
看了看現(xiàn)場的分布圖,一向方位感很差的沈舒冉?jīng)]得出什么結(jié)論,便決定從外圍開始繞,全憑運氣罷了。有的單位太熱門,她根本湊不上去。有些單位只在收簡歷的時候簡單地抬頭看一眼遞簡歷的人,運氣好的隨便聊幾句,有的連被詢問的機會都沒有,簡歷就被堆到一邊。有的單位直接標(biāo)出來只要BJ高校畢業(yè)生,更甚的是只明確要某幾個高校的畢業(yè)生。
沈舒冉好容易擠進一家招收法務(wù)的單位展臺,她前面的男生是政法的研究生。這明明是本科專場!他是經(jīng)濟法專業(yè)的,簡歷里還有論文和導(dǎo)師推薦信。他幫老師出過書,給本科生上過課,在律師事務(wù)所實習(xí),拿到了律師資格證。沈舒冉咂舌了,這只是一個法務(wù)助理的職位啊,用得著這尊大神嗎?他是大神,那站在他后面的自己就是小巫。一會兒一定得問問何摧這是怎么回事兒,這人這情況是認真的還是來砸場子的?她抬眼又看了看企業(yè)的名字,默默記在心里。
終于聽到“謝謝你對我們單位的關(guān)注,一個星期內(nèi)我們會對簡歷入圍者發(fā)出面試通知。”前面的男生和對方的人握了一下手,然后轉(zhuǎn)身,對身后的沈舒冉笑了笑,胸有成竹。沈舒冉想:穿高跟鞋真是明智的決定,不然我都沒有辦法平視他勝利者的大臉。對,好大一張臉。
沈舒冉邁一步上前,雙手遞上簡歷,說了聲“您好。”收簡歷的人大概無法忽視這么美好的笑臉,也真誠地回了個微笑,然后低頭看簡歷。沈舒冉的眼睛隨著對方的眼神轉(zhuǎn)動,他停頓的地方沈舒冉也要看看簡歷上有什么問題沒有。
片刻,對方抬起頭,開口問:“你普通話怎么樣?”
沈舒冉想了想,說:“挺好的,要給你念點兒什么檢驗一下嗎?”
對方笑了,又問:“英語水平如何?”
沈舒冉想,這可是打到我的七寸上了。她說:“閱讀和筆譯的水平還行。交流不是無障礙的。”
對方點了點頭,問她:“你有什么要問的嗎?”
沈舒冉這回愣了,不都是單位問應(yīng)試者嗎,自己該問什么呢?她懵懂地搖了搖頭,說:“目前沒有要問的。”
“你不問問我們的待遇以及大多數(shù)人關(guān)心的北京戶口問題嗎?”對方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哦,這些問題。北京戶口我應(yīng)該可以自己拿到了。如果你們能給,當(dāng)然更好。待遇不是你們根據(jù)崗位需求來定嗎?”
后面和旁邊的人都發(fā)出了輕笑。
對方和旁邊的工作人員對視了一下,把簡歷放到一旁,說:“好。回去等通知,一周之內(nèi)我們會對簡歷入圍的發(fā)出面試邀請。”
沈舒冉離開展臺的時候,覺得自己真是夠傻的,平日何摧跟她傳授的那些面試經(jīng)驗,在像菜市場一樣的地方根本就來不及發(fā)揮。看樣子縱使有好的機會放在自己面前,同樣也會抓不住的。真是幸虧何摧沒有跟在后面,不然她覺得丟死人了。還是乖乖地跟老爸說,讓他助自己一臂之力吧。
在里面擠到頭昏腦脹,手里還剩5份簡歷。抬手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接近中午了。她決定離開這里。
外面的空氣清冷,卻讓人有重生的感覺。狠狠地吸了口空氣,用手扒了扒頭發(fā)。向四周看去,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有公用電話的報刊亭。她迫不及待地想對何摧說:我不玩兒了,我有指標(biāo)了。我要吃烤鴨。
電話響了一遍沒接通,她又打一遍。接通之后那邊一點兒也不似在圖書館里那么安靜。沈舒冉聽見何摧問:“你好。”她說:“何摧,我從圖書館出來了,下午那場我不想?yún)⒓恿耍阍谀膬海覀內(nèi)コ钥绝喓貌缓茫课矣逐I又渴。”
那邊沒了聲音。沈舒冉疑惑地“喂”了一聲,以為自己打錯電話了,正尋思是不是放下重撥,卻聽“舒冉,我現(xiàn)在沒在圖書館那邊,喬雪琪扭傷了腳,我剛才趕回來送她到醫(yī)院。現(xiàn)在我們還在醫(yī)院,大概要2個小時候以后才能回去。你先去吃飯,然后在圖書館等我好不好?”
沈舒冉的胸口仿佛被狠狠地捶了一下,透不上氣。握著電話的手也抖起來。她把聽筒撤離自己遠了一點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吸一口氣。
“舒冉?”
沈舒冉把聽筒移回來,說:“好啊,你照顧好喬姐姐,不用著急過來接我,我自己玩一玩,要回去的時候乘出租就好了。”
“舒冉,你等我好不好,要去哪里我陪你。”何摧有些急了。
沈舒冉倔起來也真是要命,她說:“不要了,我又不是12歲,是22歲了。我自己走走,下一次再來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呢。你放心好了。”然后,她就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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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閱讀。
好久好久收藏都停留在目前這個數(shù)字上。
鑒于很多讀者不是跟文進來看的,所以說一下,本文背景是千禧龍年,那時候手機在大學(xué)生中不普遍,加上沈舒冉這人一貫低調(diào)又愛獨行,所以她沒有手機,也沒有當(dāng)時流行的呼機。因此她總是會被何摧找呀找呀找不到。何摧就總是急呀急呀急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