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我和爹娘,梅霜,還有其他一些家仆一路游山玩水,終于在兩個月后來到了南海——娘的家鄉(xiāng),那里住著外公。就像我有記憶以來常常從娘那里聽到的一樣,外公帶著幾個仆人住在一座樹木蔥郁的海島上,小小的海島就像母親簪子上的祖母綠寶石靜靜地鑲嵌在天之涯,海之角。島上有一種郝都沒有的水果。外公說它叫椰子,不過我不喜歡它怪怪的味道,但梅霜特別喜歡,簡直要把它當飯吃,當水喝。所以回郝都之前我特地帶了一大箱,知道我們回到家,她感傷沒有椰子吃時,才拿出來獻寶,她高興得跟什么似的,我也覺得很有成就感,而我也是在暴風雨停止后的第二天在岸上撿了這些椰子,還撿了一個比椰子大多了的少年。
他昏迷著,似乎是被昨夜的風浪卷上岸的。盡管臉色蒼白,卻依舊美極了,我簡直無法向人描述,第一次為自己貧乏的語言感到難過。當我將它拖到風浪不及的椰子樹下時,早已汗流浹背,氣喘吁吁。此時一輪金陽已經(jīng)完全從海面上升起,整座小島,無邊碧海都著上了金裝,我愜意地在他一旁躺下,反正剛剛我已經(jīng)檢查過他的身體,他只是在睡而已,自然會醒過來的,從前我救治的那些小動物也有過這種情況,我相信自己多年的行醫(yī)經(jīng)驗。我歪著腦袋細細打量他,好看,真好看,很滿意撿了這么漂亮的人,他的眼睛又會是怎樣的呢?好期待。太陽升上了中天,那卷翹的睫毛微微扇動了兩下,我睜大雙眼,不舍得眨一下,終于,他完全睜開了雙眼,感到自己的心怦然而動,這樣的美麗誰有能夠不動容呢?金陽將他墨玉般黑白分明的眸子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一樣迷人。我不由露出燦爛的笑容,可是......我笑容滯住了,這樣沒的眼睛里怎么沒有笑意呢,怎么清清冷冷?我難過地垂下頭,不過小太陽般的我怕什么,你不笑,我會讓你笑,太陽的周圍怎么可以有冰冷的氣息呢?一個宏圖大計在我心中開始醞釀,所以我再次抬起燦爛的笑臉與他對視,天天叫道:“小哥哥!”他依舊淡淡的冷冷的,好吧,你是第一個讓我覺的挫敗的人。
盡管小哥哥不笑不語,外公還是不盤問他任何來歷地將他安排住下而他又很巧,相信我,真的很巧地住在了我隔壁,娘親讓下人將熱水和干凈衣裳送到小哥哥房間,我也要了熱水,洗漱后換上外公送我的新衣裳。在家時。每每換上新衣裳,爹娘總笑說:“換了新衣裳,雪兒的笑更可愛了呢!”然后寵溺地刮刮我的小鼻子。雖然我沒太大感覺,但爹娘說的總不會錯,于是也笑得更開心了。我想,小哥哥見了我更——可愛的笑容,會不會也笑呢?也開口說話呢?啊呀!他會不會也像家里的張伯一樣也是個——啞巴,我立刻被這個猜想嚇得一抖,旋又想到,他在岸上蘇醒時輕哼了一聲,這才拍拍心口,放下心來。
小哥哥一開門,半只腳還沒有踏出門檻,我已經(jīng)一下子蹦到他面前,學娘換了新衣時在爹爹面前輕轉一圈的樣子,這時爹爹總會很受用地笑得很開心,下意識地覺得這個動作很有用,于是也飛快轉了一圈,然后微微歪著小腦袋,燦爛一笑,“小哥哥!”結果......他微蹙著眉,那那淡淡的,略有興味的眼神,就像在看...猴戲?!這一刻我略微有些明白,常來找爹爹飲酒的長白叔為何總念道:“人生在世,不如意是常態(tài)啊!”。懊喪地垂首,這可怎么好?轉念又想至少他扥眼睛里,除了冰冷還有興味之意啊,有進步,他會笑的,會說話的。這么一番自激自勵,我再次頑強復活,一抬首,又是一張生氣勃勃的笑臉,額......這個動作似曾相識啊......
午飯時,飯桌上只有我和小哥哥兩個人。爹娘估計又吟詩作畫,你歌我舞,風花雪月去了,外公八成揚帆出海了,而梅霜則不知道在哪棵椰子樹下,指天發(fā)誓要吃個夠本再回郝都。“小哥哥!”繼續(xù)咀嚼,不理我沒關系,依舊笑呵呵,“我叫沈沁雪,爹娘都喚我雪兒,你也這么叫吧!”繼續(xù)夾菜...我,不氣,仍然笑盈盈“呶,你看,我都已經(jīng)告訴你我的名字了,這下輪到你了,是吧?”睜著烏亮亮的眼睛滿懷期待......終于,他瞥了我一眼,那美麗的眼睛仿佛在說:我不認為這二者之間存在什么因果關系。太傷人了,我萬分委屈的嘟起小嘴,偷偷瞥他——正美滋滋地喝湯。
日落西山的時候,他去了我撿椰子時,順便撿到他的岸邊,靜靜坐下來,望向太陽在海上落下的地方。我有樣學樣地在他身邊坐下。家里的《孫子兵法》中有一計叫一退為進,爹爹給我講過,于是......“小哥哥!”雷打不動的開場白,知道他鐵定沒反應,便很自覺地繼續(xù)說:“我不會再問你名字了!”他依舊冷冷淡淡“我告訴你哦!爹娘說我出生在白雪飄飄的北國,而且那時一院的臘梅一夜怒放,連雪里都沁著臘梅的馨香!可惜我有記憶以來卻連雪都沒有見過。”半響,他依舊遙望遠方,我試探著問:“那個......你也一定有差不多的故事吧?”可是......呃......他那算什么眼神,分明就在說:我有哪里竟讓你覺得我像你一樣笨?不要那么明顯好不好,我挫敗地聾拉下腦袋,還沒變成笑臉就習慣性地抬起來吧,哦,糟糕!這個動作都已經(jīng)熟練成這樣啦!我想我的臉色一定瞬息萬變,因為,小哥哥“噗哧”笑了,不得了,我開心的一蹦而起,有笑又哭,“你笑了。笑了!”盡管他瞬間斂去笑容,我仍覺得開心。
......
在我使盡三十六計后,小哥哥依舊不說一字。于是我很嚴肅地說:“人都是有名字的,既然我是撿椰子時,撿到...不,是遇到了你,我就叫你椰子吧!我這就去告訴梅霜,外公,還有...”說著起身就要走,果然他嘴唇動了一下,接著...什么?他喝了一口椰汁!!!激將法去功虧一簣,但是,我真的開始用“椰子”替換“小哥哥”宏圖大計至此告終。
在椰子來到的第七天,外公說要帶我去另一座島嶼,看望一個很重要的人,盡管那個婆婆對我很好,還送了我一百顆龍眼那么大的黑珍珠給我玩,可是我覺得椰子沒有我在會孤單的,所以先跟著仆人回島,剛上岸就瞧見,一艘比表哥家的船還大的船從另一邊離開,而椰子正在上面,他也瞧見了我,他揮舞著雙臂,并竭力朝我喊話,他......說話了,我歡喜的不得了,盡管他說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清,但我相信他是在告訴我他的名字。不過......椰子也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