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那一刻,是最黑暗的時刻。
小奴、天佑還有黑土隱藏在出宮買辦的馬車里,在夜色的掩護下出宮了。
天色微明,小奴抱著天佑坐在另一輛馬車里,遙望逐漸遠去的金都城。現在他用過早膳了吧!現在他該上朝了吧!現在......或許是明白他們再無可能,他們之間的重重阻隔對小奴而言也就沒有那么沉重了,反而可以盡情地思念尹墨了。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在某一刻,想起一個叫小奴的女子呢?他會嗎?
黑土趕著馬車問:“去哪里?”
是啊!去哪里呢?她可以去哪里呢?
尹墨一下朝,就匆匆趕往玉瓊殿,怎奈已經人去樓空,立刻差人前去尋找,而恰巧梅霜也來了,她攔住即將領命前往尋人的太監,不顧尹墨的怒氣,鎮定道:“王!那些與小姐相似的女子,您不是已經遣散了嗎?那么小奴也早晚是要走的,既然如此,您還要尋她回來做什么?”
尹墨像被潑了一盆涼水,頓時怒氣全無,頹然一笑,是啊!我本就打算放她走,現在不是正好嗎?正好,正好......不!尹墨陡然一挺背,不是這樣子,我的心不是這樣想的。
梅霜緩下態度,輕聲道:“小姐有你這樣愛她,是最大的福氣,但是他定然不愿你頹唐下去,所以......”一語未了,尹墨已經喝令而出:“立刻通令全國,務必攔住他們!”然后飛奔而出。
于城
一隊騎兵押著一輛馬車在傍晚時分入了于城,然后去了當地的行宮。
已經是花謝花飛的萬春時節,小奴抱著熟睡的天佑立在落英繽紛的花徑上,尹墨從她的對面緩緩走來。相對無言,唯有鳥鳴啁啾。
“尹天佑這個名字還順口嗎?”尹墨從癡癡呆呆的小奴懷里接過小寶寶,捏捏小臉蛋,笑道:“真貪睡呢!”看似鎮定,其實尹墨的心跳得一點兒也不比小奴慢。
朝中暫由韓都監國,尹墨也就安心在行宮住下了。
兩人恍若無事,依舊似之前的那一個月過著日子,但是小奴的堅持在尹墨面前,一天天地變淡,或許很快一切即將不一樣了。
天佑吃了一會兒奶,又在小奴的逗弄下玩兒了一會兒,又照常午睡了,小奴今天還沒有見過尹墨,心里覺得空落落的,無心午睡,便出了院子,不知不覺就走到湖邊的小徑上,沿著小徑就能直達尹墨的住處。一陣沒來由的煩悶,大概是已經入夏的緣故。小奴索性在湖邊坐下,用折下的柳枝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湖水,悶悶地想著心事,在不能這樣逃避下去了......
尹墨冷眼瞧著跪在地上的人,而本該監國的韓都竟然也出現在尹墨一旁,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良久,尹墨道:“下去吧!”接著兩個護衛押著地上的人退了出去。而后尹墨望著韓都,略有些緊張地說:“韓都,你怎么看?”韓都沉吟半響道:“據此人所言,也王的大長老曾獨自嘆息:放了那個女人或可免亡國之禍!話中的‘亡國之禍’必指王您的復仇之舉,而‘那個女人’顯然是說王妃,這可能是在也王弒殺王妃之后,大長老的悔憾之言,但那長老何以又說‘王,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啊!’?這又說明大禍還沒有釀成,但那時王妃已然下葬,而剛才那名也王宮宮人也沒有說謊的必要,所以,屬下斗膽猜測王妃還活著,而王所見的只是一場騙局。”
尹墨幾乎是顫抖著說:“徹查此事!”原已經絕望,卻不想峰回路轉,但卻唯恐空歡喜一場。雪兒,你還在嗎?
估摸著天佑該醒了,小奴起身拍拍手,回去吧!腳步與來時截然不同,輕快了許多。縱然要自責一生,她也決定要陪伴著莫名其妙就愛上的那個人,對不起,御奇,我終究還是辜負了你。
第二天的傍晚,尹墨還是沒有出現。小奴迫不及待想告訴他自己的決定,可是......或許他在忙吧!
剛剛打開的心,似乎又向內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