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的趙家的總部。
趙辰逸看著電腦屏幕上的照片——瑞錫的唇正印著牧歌的額頭,骨節修長的手指節奏混亂地敲擊沉香木桌面,嘴唇微微抿著。八卦記者向來喜歡捕風捉影,而這張照片一定是某種意外,一定,一定!
這兩日,生活還算平靜,除了瑞錫越來越忘事,或許是因為牧歌溫柔細致的陪伴,瑞錫的情緒還算穩定。牧歌于是放心地在瑞錫午睡時回了一趟家,畢竟已經三天沒有回家了。
牧云天正和徐管家在草地上打羽毛球,和父親閑聊了幾句后,牧歌就回屋了,去臥室時經過自己的畫室,興起下推門而入。牧歌和專業水準的齊齊不一樣,畫畫的目的只是想把自己喜歡的人與物畫出來,而且也只會素描。牧歌看著桌子上一堆的素描像——其中十之八、九是趙辰逸的畫像,半身像,全身像,有的甚至只畫了一雙眼睛,從法國回來到現在,不過短短的三個多月,卻已經不知不覺地畫了這么多。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個甜蜜的笑容爬上了嘴角,他還好嗎?他有想我嗎?他什么時候會回來呢???????突然,另一張面孔浮現在眼前,牧歌不自覺地身體一震。將瑞錫害成這個樣子,我還有資格和別人幸福地生活下去嗎????????幾乎是逃一樣地,牧歌離開了這個房間。
“??????怎么會???????我會想起來,啊——”
“瑞錫,瑞錫??????”
“哥!哥!”
病房里似乎已經亂成了一片,牧歌忐忑不安地推開門。瑞錫正抱著頭蜷縮在病床上,自言自語于太太,齊齊,醫生,護士圍在周圍。
齊齊首先看到了牧歌,焦急道:“哥想不起你的生日,然后就這樣了。”而瑞錫也注意到牧歌了,一把拉住剛剛來到病床前的牧歌,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道:“牧歌,我竟然忘記了你的生日!不過??????我會記起來,你給我點時間??????”
“瑞錫,我們不要想這個了,好不好?”
“不行!”瑞錫堅決地否定了,“我要追求你,怎么可以不記得你的生日!萬一你因此喜歡上別人該怎么辦?”
“瑞錫——”
“瑞錫——”
“瑞錫——”
牧歌,齊齊,于太太同時驚呼出聲——他不記得趙先生了嗎?
后來,醫生私下說,瑞錫對于內心討厭抵著的事情忘得會比較快且徹底。事實上,瑞錫的情況也越來越印證了這句話的正確性。瑞錫不僅忘記了趙辰逸,也不記得自己被牧歌拒絕了。一個星期后,瑞錫已經出院了。而此時他從前的記憶幾乎喪失殆盡,并且最可怕的是,每天清晨醒來,他都記不得昨天發生了什么,甚至不認識周圍的人,唯獨牧歌。而這唯一的一點記憶于他而言,又代表著他愛一個人到了怎樣的程度——刻骨銘心也就這樣了吧!牧歌因此感動著,也彷徨著,每一天醒來他們都纏繞得更緊密復雜,就像麻一樣,你可以快刀斬亂麻,但是如果真干脆地劈下去,也就徹底毀了兩個人。當瑞錫唯一的那點可以讓他依靠的記憶沒有了,那么,一只沒有根的浮萍將會飄向何方,又會在何種絕望的心境下走向滅亡;而牧歌,一旦就這樣拋棄了瑞錫,她一生只會活在無窮無盡的悔恨中,即便幸福向她伸出手掌,她也沒有牽上那只手的勇氣。
又是一天,牧歌在于家給自己安排的房間里醒來,梳洗后直接來到隔壁瑞錫的房間,等待著睡得像嬰兒一樣的他醒來。自從見過他醒來后獨自面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時,驚慌無助、茫然孤獨的樣子,牧歌再也不愿讓他在每一個清晨醒來時,都經歷這種非人的折磨,所以,讓我陪著他醒來吧!
終于,當瑞錫醒來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守候在床邊的牧歌,干凈澄澈的眸子在半明半昧的光線下凝望著他,“牧——歌!”他輕輕地道。
“是,我是。”牧歌強抑制住在眼眶打轉的淚水。
“我是誰?”明亮的眸子出現了一層朦朧的色彩。
“你叫——于——瑞——錫!”牧歌邊一字一句地說著,邊在他的手心書寫“于瑞錫”三個字。或許他馬上就忘了,或許,運氣好點,他明天才會忘記,但這不能阻止牧歌每天重復地去做同一件事。
在餐廳里,牧歌像往日一樣告訴他,你意外失憶了,這是你的爸爸,媽媽,妹妹,姑姑。瑞錫極努力去記,但牧歌會‘騙他’說:“現在記不住,沒關系,不急!還有很多時間,你可以明天,后天,一直一直去記,總會記住所有的人。”可是,心里卻忍不住悲哀地想:明天,后天,他又將重新開始記憶,他的記憶不能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