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我再看到華年總是有點說不出的別扭。好像欠了人家點什么似的,唉,就說我這人老實,干不了什么壞事吧。
天氣慢慢從涼轉冷,教室里老舊的窗子開始有點漏風,我原本打算堅守陣地的心思,在被感冒引起的頭疼欲裂中繳械投降。蚊子原本坐在教室正中間,因怕我一個人坐到沒窗又靠墻的角落太無聊,決定換到我旁邊,之前一直坐在她前面的豬頭居然也換過來,正正好好又坐她前排。我偷偷取笑蚊子說豬頭是不是對她那個那個什么,豬頭耳朵倒挺尖,不等蚊子解釋,他自己卻笑嘻嘻地說:“瑟瑟,你的小腦袋想的挺多呀,哪有那回事,我不過是應了我一個兄弟的請求,幫忙看著蚊子而已。”
蚊子臉一紅,辯解道:“捕風捉影的事情,你不要跟瑟瑟瞎說好不好?她會當真的。”
我研究著蚊子赤紅的臉頰和躲閃的眼神,慢條斯理地說:“我已經當真了好不好。”
后來我就有心留意了一下,發現經常在蚊子身邊轉悠的,好像就是上次潘波生日跟蚊子嘀咕那個清秀小伙子,我想,那或者就是豬頭口中那個兄弟吧。
晚上舒宜回來問我:“瑟瑟,沒必要把事情搞的這么大吧?”
“什么事情搞大了?”我奇怪地問。
“你換座位啊,華年剛才偷偷問我來著,說是不是昨天說了什么把你刺激到了。”
“拜托,他還沒有那個影響力好不好?我就是覺得那位子有點冷了而已。”我哭笑不得地回道。
“哦,那就好,明天我就給他這么解釋哈,免得人心里面過意不去。”
我邪惡地說:“解釋什么,他愛那么想就讓他那么想唄,你倒好心。”
舒宜罵我:“小樣兒!”
那時候電腦在大學里還沒有普及,每到周六的晚上,我們宿舍6個人就一起到學校附近的一個網吧上網,精神狀態好的時候也包夜,主要就是上個QQ、聽首新歌、看個電影什么的,但也許是一個星期才有一次機會的緣故,我們總能找到事情做,就是玩個QQ斗地主都感覺無比滿足。不像現在,人人都拿個ipad滿街跑,真正覺著玩電腦很滿足的,恐怕沒有幾個。
這天我照例先登了QQ,然后看到消息欄里面顯示有人要加我,頭像是最古老的那種黃頭發帥哥,網名卻叫什么怪叔叔,也沒有驗證信息,我點了拒絕,然后進了自己的空間開始種花。過了一會兒那個顯示消息的小喇叭又歡快地跳動起來,還是那個怪叔叔,這回驗證信息倒是有,寫著:你同學。我半信半疑地點了同意。
怪叔叔:在啊
一上來就一副跟誰很熟的樣子。
瑟瑟:嗯
這不明知故問么,不在還能加你啊!
怪叔叔:干嘛呢?
瑟瑟:⊙﹏⊙b汗!當然在上網啊……
怪叔叔:你們每周六晚都來?
瑟瑟:你怎么知道?
怪叔叔:哦,聽說的。剛剛聽到一首歌,感覺不錯,你聽聽。
然后自顧自地給我發了一個網址,我打開一看,是孫燕姿的《遇見》。
瑟瑟:這歌我早聽過了。
怪叔叔:還不錯吧?
瑟瑟:嗯
怪叔叔:你玩游戲么?
瑟瑟:呃,有時候玩。
怪叔叔:跑跑卡丁車會不會?
瑟瑟:不會……
怪叔叔:我朋友等我組隊,要不你先自己玩著?
瑟瑟:哦
我有點奇怪,他玩就玩吧,干嘛跟我說這么清楚,還要我自己先玩著,難道我會等他么?果然是個怪人。我查他的信息,什么都沒有,后來我回宿舍問她們有沒有把我的QQ給誰,也都說沒有,所以那個怪叔叔就真的成了虛擬網絡上面一個虛擬的人,我完全找不到他在現實中的存在感,而且我也不是每次上網都可以碰見他,只是,每次碰見了,他必定會像個同我認識了大半輩子的人一樣,熟絡地跟我報備他在做什么呀,今天遇到了什么人,心情如何之類的,而且從來不問我是否愿意聽,也不介意我是不是認真在聽。好像對他而言,我就是一個樹洞,而且,還是一個偶爾可以做點回應的活樹洞,所以,只要碰上了,他總樂意同我說點什么事情,不會太多,也不太少。
我有沒有說過,習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發現,我慢慢習慣了怪叔叔在網絡上的存在,不管怎么說,他總算是一個溫暖的存在,可以訴說,也可以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