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課的時候我還是跟個沒事人一樣該站站該坐坐,舒宜說我心理素質挺好的,我問她什么意思。
她說:“你剛才走過來的時候沒有看華年瞅你那眼神?聽潘波說他腳骨都快被踩斷了。”
我以為什么事呢,就這還算事兒?
我說:“他愛怎么瞅就怎么瞅,反正昨天拐他踩他的又不是我,況且是他欠扁在先,沒把他肋骨也打斷算是不錯的了。”
舒宜嘖嘖了幾下豎起大拇指說沒看出來我心腸挺狠的,我說:“干嘛,你心疼了?”
她一巴掌拍過來說:“少來!”
因為是周五的原因,周六周日也沒課,下午課程結束后,蚊子就和小蠻相約著到同一個大學找各自的高中同學玩去了,宿舍里面就剩我和舒宜兩個人。我百無聊賴地泡了一杯茶,一邊細細品著一邊發呆。舒宜不知道對著電腦在鼓弄什么,我原本打算叫她出去吃東西的,看她一副很投入的樣子,就琢磨再等會兒。
突然她回頭一臉欣喜地說:“哎,有人請我吃飯。”
我說:“哦,那去唄。”
“你陪我嘛,我一個人挺不好意思的。”
這丫頭什么時候也矯情起來了,于是我壞笑著問:“男生請你?”
“嗯嗯。”
“那你自求多福吧。”我把笑一收,繼續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杯子里面那幾片茶葉。
舒宜立馬發揮扭股糖的本領,蹭蹭蹭沖到我面前眨巴著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說:“去嘛去嘛。”
我把她的臉往旁邊一撥:“不要裝可愛啊,你知道我不吃這一套的。”
“你一個人待在宿舍也沒事呀。”
“誰說的,我事兒多了。”
“哎呀,求你了,就一次,你看啊,這男的指不定是看上我花容月貌,想和我成就一段好姻緣呢,到時候軍功章上也有你一半啊。”
“什么亂七八糟的,還姻緣了,那我要是不去莫非還成了月老的敵人不成?”
“可不是,人家還對愛情充滿期待呢!”她裝純情的小模樣讓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按照常理來說,這女的要是對約自己的男生沒有好感的話,通常要么一口拒絕別人的邀請,實在避不過拉個電燈泡保護自己也說得過去,可看舒宜這情況吧,她好像對這個男生還挺有那么點小興趣的,你說我若不是吃飽了撐的,那就是腦子進水才會陪她去,也正是出于這個考慮,我死活不愿意答應。可這怪胎楞是一副我若不去就是拆人鵲橋、斷人良緣的罪魁禍首的模樣,硬是把我拖到了街上。
每個大學附近必定都有一條被學生們養活的小巷子,巷子里經營的物事肯定五花八門應有盡有,所謂只有想不到,沒有買不到,絕對是真理,我們學校對面的這條巷子還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叫做墮落巷,言盡于此,我就不多解釋了。
我倆磨磨蹭蹭剛走到巷口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喊:“嘿,這里。”舒宜立馬跟打了雞血似的,拖著我猛地前進加速,我一下沒反應過來,被扯了個趔趄。臨到了“黃大姐煎餃”的攤位前,我看清那個正一派從容地坐在一方小桌子前的人,瞬間有種想尋死的念頭,當然,得先把舒宜掐死。她還一臉天真地問:“怎么了?不是認識么?過來坐啊。”我真懷疑這姑娘的腦袋扔下她的身板兒自個兒穿越到火星了。
我壓低嗓門咬牙切齒地說:“你腦子抽風了是不?明知道我倆不對盤還唱這一出,是想先整死哪個?”
“我沒那意思,就想著都是認識的人,才不會顯得生分嘛。”
華年看到我的一剎那也有點愕然,他估計也沒料到舒宜居然會把我帶過來,臉色稍稍有點不自然,不過這人天生臉皮厚,兩秒鐘之后就恢復了常態,一邊喊老板點單,一邊殷勤地給舒宜拉開椅子,一副偽君子假紳士的可惡嘴臉,完了還問她走過來熱不熱,要不要喝點什么飲料之類的,把個舒宜伺候的跟公主似的,而我咧,自然就是那不識相的小女仆咯。靠,還真把我當電燈泡對待了,那我要是不好好表現一番豈不是對不起黨和人民?
老實說,我這人平時覺悟還是很高的,就是再笨也看得出來男豬腳有嫌我礙眼的意思,若是換了別人有剛才的那番表現,我保不準本著菩薩心腸的原則,就拼著被舒宜磨嘰死的危險成全他們二人世界了。可俗話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剛才的一連串挑釁行為無疑又給自己埋了一圈地雷,我的斗志瞬間燃燒起來。此刻,舒宜那該死的姻緣論早就被我拋到九霄云外了,我所有的意識都在叫囂著,今天這燈泡我當定了,而且要賊亮賊亮的,燒死自己也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他拿到菜單就遞給舒宜,舒宜好歹有點良心,先問我要吃什么。我估摸著她也想趁這個機會攛掇我同華年和解,這么看來,莫非她真對華年有那么點意思,所以準備先把我這個可能的障礙拔除么?你想啊,要是哪天他倆成了,她夾在室友和男朋友之間肯定很難做人。想到這里,我不禁佩服起這姑娘的深謀遠慮來。可是啊,我這個人腦子充血的時候,是管不了那么多是非對錯的,今天只好先對不起舒宜了,我搖頭說什么都不吃,只把雙眼探照燈似的死死盯著對面那人。
舒宜說:“隨便吃點吧,要不給你叫個沙冰?想吃什么味的?”
“不要。”我斬釘截鐵地拒絕。
“呀,你還真準備成仙了?不食人間煙火的小龍女……”他瞟了瞟我身穿的白色連衣裙,口氣揶揄地故意拖長聲音說道。
“我成不成仙干你屁事,小龍女是你叫的嗎?”
“小龍女是叫你嗎?”
“不叫我你干嘛對著我喊?”
“你坐我對面我不對你喊對誰喊?”
“哎呀,我說你們倆有完沒完?”舒宜有點郁悶地打斷了我們的互掐,埋怨地說:“還吃不吃飯啊?”對面那個礙眼的男人這才收斂了一點,重新收拾起一張笑臉面對舒宜。
“哎,你的腳,好點沒?”舒宜關心地問,
他罕見地羞澀一笑:“還行,應該要不了兩天就好了吧。”這城墻厚的臉皮居然也會羞澀?好吧,我確定流氓先生真看上咱舒宜了。
“看來蚊子的力道還是太輕了。”我在心里邪惡地想,嘴里不自覺就說出來了。
對面一道凌厲的眼神橫掃過來,我若無其事地撇撇嘴,順手拿過舒宜的橙汁吸了一口,生氣了吧,就是要氣死你。
恰好老板送出來一份烤好的茄條,舒宜于是適時地打了一個岔,往他手里遞了一條說:“哎,茄子好了,趁熱吃,趁熱吃。”
如此三番五次五次三番,就在我覺得他快要歇斯底里把持不住的時候,舒宜終于將點的東西一掃而空,然后滿足地提出閃人,就這一刻,我感覺這姑娘的腦袋終于從火星上回來了。
那天回到宿舍后,雖然因為終于報了一箭之仇而大感快慰,可冷靜下來面對舒宜的臉時,我居然有點心虛,仔細一想,感覺當時燈泡做的好像有點大發了,那是我同華年的恩怨,若為此當真毀了她的姻緣,倒也大大的不應該了。我猶猶豫豫了半晌,終于忍不住試探性地問:“呃,那個,我剛才,你……”
“你是想問我剛才和他有沒有來電么?”舒宜倒是直接。
我猛點頭:“嗯嗯,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
“沒有。”她擲地有聲地說,
這回答就讓我有點良心不安了,去之前吧,明明還是滿懷希望的,難道我剛才只顧著自己泄憤,有點忽略女主角的感受了?好像是的,他們每嘮一個話題我就打一棒子,這要能聊出火花來也算神了。我吞吞吐吐地道歉:“對不起啊,剛才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一下沒忍住。”
“沒你什么事兒,你道什么歉啊,我不來電,純粹是他個人原因。”
“啊?他的個人原因?說句良心話,他剛才對你,還挺好的呀。”
舒宜呵呵笑著拍了一下我的頭說:“哎喲,這會兒你倒給他做起說客來了?”
“爪子拿開,我有一說一,才不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
舒宜收回手,正色說道:“他太不成熟了,你想,他要真心想追求我,就是再怎么跟你仇深似海,那也不能在剛才那個場合發作啊,好歹你也是我帶去的,說俗氣點,算是娘家人,娘家人的臉他都敢打,還當著我的面打的piapia響,我就是尊泥菩薩也要有反應了。”
我聽她講這番話,覺著心里挺感動的,原來這家伙剛才一直沒有開口幫我說話,其實心里根本就是站在我這邊的啊,唉,要不怎么說遠親不如近鄰呢?啊呸,什么爛比喻,誰是遠親呢?我也秀逗了。我矯情地跑過去把她使勁抱了一下,舒宜連忙扯下我的手假模假樣地說道:“你千萬別再這樣啊,我也是正經人家的好閨女,摟摟抱抱成何體統?”我不介意地呵呵傻笑,她看著我一副無藥可救的表情深深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