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航,你喝多了。”豬頭臉一黑,聲音低沉地說。
張巖趕緊走過去拉易航:“好像是有點(diǎn)多了,要不先出去透透氣,說不定一會兒就清醒了。”
易航躲開張巖的手,自己指著自己的鼻子,冷笑著說:“我喝多了?我清醒著呢,你敢說你不喜歡她?那天你在宿舍里面喊的時候,估計(jì)整層樓的人都聽見了,你還不承認(rèn)。你要不喜歡她,現(xiàn)在你犯得著跟我嚷嚷?”
我這人面皮極薄,要是熟識的人也就算了,可在場還有好幾個素未謀面的陌生男士,易航這樣嚷嚷出來,我頓時覺得很影響聲譽(yù),雖說我這時并沒有喜歡的男生,可傳出去總是不好聽的。我慢吞吞地站起來,看著易航一個字一個字地問:“你說什么?”語氣冷得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這句話就像是一瓢涼水,有效地澆滅了這兩個男生憤怒的火焰,王茜面色不愉地對易航說了句什么,易航哼了一聲,眼神復(fù)雜地瞅了瞅我,沒再說話,坐下拿起一瓶啤酒就往嘴里灌。
豬頭紅著一張臉,訕訕地走過來喊了我一聲,我突然很害怕他趁機(jī)說點(diǎn)什么我可能接受不了的話,緊張地往后一退,正踩到華年的腳上,好在華年還算識大體,被我踩了一腳不但沒有吭聲,還在我差點(diǎn)摔倒的時候適時地扶了我一把。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穩(wěn)了穩(wěn)身子。
蚊子跑到我身邊來體貼地小聲問我:“咱們走么?”
我覺得待在這里也是尷尬,于是點(diǎn)點(diǎn)頭說那走吧。華年大約不放心我們兩個,說要跟我們一起,我無所謂,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張巖也想跟過來,蚊子說不用,叫他留下照顧易航。這也是個可憐孩子,易航和豬頭都是他兄弟,兄弟和兄弟吵起來,他就左右為難。
我轉(zhuǎn)身之前偷偷看了易航一眼,就剛才幾句話的功夫,他面前又空了三個瓶子,看樣子這小伙兒今天心情不是一般的差,但是為什么呢?來的時候明明還挺正常的,莫非真因?yàn)槲业膸拙渫嫘υ??這未免太顯小氣吧。不過這倒是充分說明了‘禍從口出’這個道理,唉,我居然不怨他剛才那么魯莽的行為,只怪自己多事。
豬頭很可憐地站在那里,像剛才說錯話的是他自己一樣,滿臉內(nèi)疚地看著我們,欲言又止,終歸是沒有再出聲。
“易航說的是真的嗎?”我幽幽地問了一句。
紅景天離江灘不遠(yuǎn),我們出來之后沒有打車回學(xué)校,三個人默不作聲地走了10來分鐘,在江灘公園找了一處有石凳的地方坐下來。初秋的風(fēng)吹在臉上,讓人清醒了不少。
蚊子嗯了一聲,原來她是知道的。對了,這事兒估計(jì)張巖跟她講過。
“你一點(diǎn)兒也不清楚?”華年謹(jǐn)慎地問我。我點(diǎn)點(diǎn)頭。
原來上次華年叫小蠻給我?guī)У男啪褪秦i頭寫的。華年說,豬頭喜歡我這件事在咱們班男生里頭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有次易航他們宿舍有男生說我清高,跟我打招呼我都不理人,這話正好叫從走廊里經(jīng)過的豬頭聽見了,這人那天正好喝了酒,在興頭上,就有點(diǎn)不樂意,跑去跟人家理論。結(jié)果一言不合就要動手,可巧易航和張巖打球回來碰上了,就問怎么回事兒,搞清楚狀況后,易航和張巖兩個就打圓場說算了,人家也就隨口說說,不必當(dāng)真的。誰知豬頭仗著酒勁死活不愿意,說讓剛才講我壞話的人出來道個歉。易航好笑地說,不就說著玩嗎,你那么較勁,跟瑟瑟啥關(guān)系啊。結(jié)果豬頭一激動就大聲吼了一句:我喜歡瑟瑟怎么了?然后整層樓的人都聽見了。
“他是不是喜歡我很久了?”我聽完華年的講述,嘆了口氣說道。
“很久是多久?”華年好奇地問。
蚊子想了想說:“根據(jù)他信上寫的,應(yīng)該是開學(xué)沒幾天就碰上了吧?!蹦┝耍鋈幌氲绞裁此频呐d致綽綽地問我:“哎,你說,軍訓(xùn)你暈倒那次,會不會就是他跑去找的校醫(yī)???還有故意借給你聽的MP3,哦,還有大白兔奶糖?!?/p>
“哇靠,要不要這么感人啊,處心積慮的地下活動,秘密情人哎。”華年一副看戲的表情,擠眉弄眼地對我說。這家伙,都什么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思取笑我。
我白了他一眼:“是啊,比你對舒宜用心多了是吧?你是不是還想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他?”
他趕緊擺了擺手:“哎,那就算了,我干不來這暗戀的活兒。”
“話說回來,你到底什么想法?。恳缓退?wù)??”蚊子一本正?jīng)地問我。
“別逗了姐姐,他在我眼里充其量就是一個關(guān)系稍好的同學(xué)而已,我對他可是沒有任何雜念的?!?/p>
“那大家都在一個班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以后怎么相處啊?”
唉,她這話問到點(diǎn)子上去了,可我能怎么樣呢?“我只希望他以后不要對我有什么刻意的行為就好,反正裝傻充愣我還是會的?!?/p>
華年噗嗤一笑:“哪里用得著裝啊,你本來就既傻又愣的。”
我賞了他一個白眼。
那天晚上不知道易航他們是怎么結(jié)束的,只聽蚊子說,王茜倒是得手了,易航居然主動提出要她做自己的女朋友,于是這姑娘一高興,立馬又請大伙兒續(xù)攤兒,跑到錢柜去唱歌,折騰到深更半夜才回學(xué)校。
她沒提起豬頭,我也就沒問。
剛開始幾天,晚上自習(xí)的時候,豬頭還是會時不時跑到我邊上來套近乎,但是蚊子很是體貼,總會想辦法讓我的座位前后左右都坐著人,有天實(shí)在沒人,她居然跑去把從來不上晚自習(xí)的華年都喊來湊數(shù),我有點(diǎn)不好意思,感覺這樣太絕了。但是,不可否認(rèn),這種做法還挺管用,至少豬頭自那之后就沒再有什么動作,徹底消停了。
易航和王茜交往后,跟我們這個圈子的距離就拉開了,大部分時間都見不著他的人,有時候偶爾在路上碰到,也只是笑笑,并不說什么,倒是王茜,總是很熱情,拉著人一陣聊,直到易航顯出不耐煩的神情,她才收了興致,一臉滿足地挽著男朋友走了。我知道她是幸福的,也樂于看到她幸福的樣子,我想,易航就算不很喜歡她,至少也不討厭,時間長了,感情說不定就培養(yǎng)出來了。
華年和他的小女朋友還是不咸不淡地來往,偶爾周末的時候會去找那個女孩子,偶爾也會在網(wǎng)上跟我發(fā)發(fā)牢騷,說小朋友太幼稚,不好伺候什么的。我知道他也就說說而已,這個女孩子,不論好壞,他都不會太往心里去,舒宜還在他心里。而且我從跟他的交談中發(fā)現(xiàn),很多時候,男生在說某個女生幼稚喜歡纏著自己時,內(nèi)心里面其實(shí)是喜歡這種調(diào)調(diào)的,這讓他們很有作為大男子的成就感。唉,我忍不住要說他矯情,他卻說我太不識趣。
然而這個矯情的男人和他識趣的女朋友也沒有堅(jiān)持多久,快到圣誕節(jié)的時候,他突然說要送我一個禮物,我才知道,他們已經(jīng)分手了。
“我不要什么禮物,跟你非親非故的,不敢收?!蔽荫R上拒絕。
“拜托,我只是剛好買了,又沒有其他人可以送,怕浪費(fèi)而已?!彼桓薄阆胩唷谋砬榭粗?,然后狡猾地一笑:“如果你真覺得無功不受祿的話,可以回送我一件禮物啊,我不介意收的?!?/p>
我呸了他一口,鄙視地說:“你做夢吧,真以為我傻到這種事情也會上當(dāng)啊?”我其實(shí)是想說讓他送給舒宜好了,但轉(zhuǎn)念一想,這禮物之前買來是要送那個小女朋友的,如果這樣送給舒宜,無疑是讓她撿剩下的意思,傳到舒宜耳朵里,不知道要被她罵成什么樣子,所以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華年的禮物居然就是一個帶鎖的筆記本,哎,我還以為是什么好東西呢,搞了半天,這個看起來很流氓的家伙居然也是悶騷男一枚。
“為什么最前面一頁有撕過的痕跡???”我不滿意地翻著那個本來不屬于我的小本子問道。
“你傻啊,當(dāng)然是因?yàn)槟且豁搶懥四悴荒芸吹臇|西啊?!?/p>
“什么東西不能看啊?”我好奇地問。
他很無語地嘆了口氣,照著我的頭使勁拍了一下說:“我暈,不能看的東西難道就能說么?”
神神秘秘的,不說拉倒,我還沒有興趣知道呢。不過話說回來,這本兒用來寫日記不錯,里面的小插畫挺漂亮的,關(guān)鍵是還帶鎖。想到這一層,我準(zhǔn)備在平安夜那天給華年送一只大蘋果,聊表謝意。
然而蚊子有句話說對了,計(jì)劃沒有變化快。我做夢也不會想到,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居然有那么多讓人猝不及防的驚天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