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在夢里,我大哭了一場,特別難過,總算在心里添堵了多時的情緒,隨著這一哭,宣泄了很多,頭腦慢慢清明一點,終于有些了解聽蔡琴的《你的眼神》時,為什么會表現出憂郁。
我想我還是在乎華年的,在一個月前就是,只不過我自己不知道罷了。
9月底的時候,表姐就跟我說要去廣州,叫我做好時間和心理上的準備,因為往返的機票、酒店她都已經訂好了,最重要的,廣州天河體育館11月3日,李宇春《我的》全國巡回演唱會,門票,兩張到位。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興奮了一宿。隔天上課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把這個事情跟華年說了,彼時,正是第一堂課后的休息10分鐘。
“哎呀,又遲到了!”老師前腳剛跨出教室門口,華年就把雙手舉到頭頂,伸了一個懶腰,然后順勢重重地往后一靠,差點沒把我的桌子推倒。
坐我左手邊的蚊子笑呵呵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輕點,桌子都要撞歪了。”
華年把頭扭到后面來看了看,笑嘻嘻地說:“才女,下課了,休息休息不行么?”
蚊子笑著繼續在書上寫筆記,沒有理他。
“間諜,干嘛不說話呢?”華年看見我一直低著頭在手機上面按呀按的,用胳膊頂了一下我的桌子,好奇地問。
我剛好跟表姐短信聯系完畢,于是抬起頭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哎,11月份我要去廣州哦。”
他顯然被我過分的熱情搞的有點蒙,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說:“去廣州,有必要這么興奮么?”
“當然了,你不知道11月3日天河體育館有春春的演唱會嗎?”
“哪個春春?”他抓了抓頭,眉頭一皺。
“李宇春啊,這都不知道,你每天在混什么。”跟他坐一排的條子忽然插了一句。
華年聞言,夸張地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我,“你不會是玉米吧?喜歡那種風格的?”
“是啊,干嘛這么驚訝?”我撇了撇嘴。
男生大多都不太喜歡春春的中性風格,因為比他們帥啊,哼,眼里只有豐乳肥臀的家伙,俗!我暗自嘀咕。
“啊,呵呵,沒有,沒有,沒有驚訝,就是那個,意外,呵呵,有點意外。”他反應倒是挺快的,才一兩秒的時間就意識到在一個玉米的面前,評價春春的是非是相當不理智的,于是馬上笑呵呵地給自己打掩護。
“意外也不應該啊,全中國喜歡她的人又不是一個兩個。”我撅著嘴聳了聳鼻子,然后忽然笑嘻嘻地湊到華年耳邊說,“哎,其實她長的好看,人也單純,形象積極向上的,你也可以喜歡她呀,我會非常歡迎你加入我們的組織哦。”
“多謝您老人家不嫌棄,但我實在是沒有那份閑心,現在睡覺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誰還有空追星啊!”他朝著我恭恭敬敬地作了一個揖,面露不屑地說。
哼,不懂得欣賞的朽木!
“對了,你是坐火車去廣州?”他稍微往后仰著身子,頭扭過來一個45度。
“不是,我姐姐在網上訂到機票了。”我掃了眼他的半個后腦勺,忽然有個惡作劇的念頭,偷偷撕了兩片N小的白紙用鉛筆尖運放到他的頭發上,然后故意哇了一聲,“哎,你有頭皮屑呢。”
他果然很緊張地歪著頭大力地拍了兩下,然后臉色有點尷尬地轉過頭問我:“還看的見么?”
我捂著嘴笑,然后從他頭發里把那個小紙片抓出來遞到他眼前,“喏,還在呢,哈哈哈。”
“哎呀,居然敢耍我。”華年意識到上當后,伸過胳膊來就要扯我的頭發,我趕緊把身子往后縮,拉了蚊子來阻隔他的手。
坐在我后面正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小胖被我們吵醒,不滿地拍著桌子大聲喊:“哎,哎,還有沒有道德,打情罵俏也不帶這樣擾民的,是不是,年哥?”
我被他說的不好意思,臉一紅,低著頭訕訕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小胖樂呵呵地,朝華年挑了挑下巴,“看吧,人家瑟瑟就比你有禮貌多了。”
華年隔空丟過來一個廢紙團:“就你廢話多。”
我趕緊扯著他,“哎,好了,好了。”這才罷休。
“什么時候走?”他忽然又接著剛才的話題問。
“下下個月咯。”
“要不要帶行李啊?”
“又不是去旅游,帶什么行李啊”,我好笑地看了看他,蚊子忽然抬頭插了一句,“哎,難道你打算送送她?”
華年笑了一下,沒說什么,條子忽然又插了一句,“送啊,怎么不送?瑟瑟,只要你說,我敢保證,他一定送。”
條子說這話的時候表情認真極了,說完的時候,還特別期待地看著我,我瞅了瞅華年笑嘻嘻的臉,沒有什么動靜,心里忽然有點失落。
條子說的沒錯,我說的話,華年會送的,可是這突然讓人有種很別扭的感覺,好像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好或者關心,是求來的。
“我不說,不然他會為難的。”我盯著華年的臉,平靜地回答條子。
這個答案好像出乎他們兩人的意料之外,華年抬頭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又轉過頭去,條子則是重重地在華年胸口錘了一拳,“靠,你小子運氣太好了吧?”
然后他又轉頭看著我,“瑟瑟,你真是個好女孩子,以后一定要找一個對你特別好的男朋友。”說的時候,眼神里流露出我看不懂的情緒,“到時候,一路順風!”
但我知道,他講這句話,絕對是發自內心的,于是我沖他笑了笑,“謝謝!”
11月3號并沒有讓玉米們等太久。我怎么形容這樣一次盛會呢?媒體是這樣總結的:王者歸來,一個人,傾倒一座城。
如果那天我沒有聽李宇春的廣州演唱會,我想我一定會遺憾很久。因為,它注定會是一個顛覆的夜晚。
我們下榻的酒店離天河體育館很近,匆匆吃完晚飯,我和表姐就跑到體育館外等著了。然而我們并不是最早的,之前跟我們乘坐同一趟機場大巴的寧波玉米,已經把橫幅都扯好了,這些都是有組織有紀律的隊伍啊,不像我和姐姐這兩個散兵游勇。
體育館外鋪天蓋地的黃色條幅,體育館內座無虛席的狂熱觀眾,李宇春如精靈般地降落,擾亂了這座繁華都市慣有的呼吸頻率,我坐在沸騰的人群中,感覺自己的心跳和尖叫,也脫出了正常的軌道,變得狂熱而失去節奏。
當她第一次穿上了黑白色的裙子,仰著小腦袋,羞澀地笑著,明艷如花;當她光著腳丫走上舞臺,貝殼般的腳趾小心翼翼地踏在地板上;當她像個孩子一樣縱情地跳躍著、左右奔跑,我只顧得上拿著姐姐千里迢迢帶過來的自制燈牌左右搖晃,完全淪陷在她明媚燦爛的笑容里,無法自控。
我從背包里掏出手機,自拍了一張笑的呲牙咧嘴的照片給華年發過去,他問我,演唱會開始了么?我說,正是高/潮,我現在幸福得一塌糊涂。他給我回了一個笑臉的符號,說,值得就好,回來后,送你一個更棒的禮物。
那時候,我感覺自己要飛起來了。
華年的所謂更棒的禮物,其實是有春春親筆簽名的《皇后與夢想》專輯,雖然我已經有了,但是他拿過來給我時,我仍然非常雀躍。
后來我才知道,那張專輯,其實是條子幫我弄來的,如果我早一些知道,對華年的那種朦朧的好感,或者不會來的那么迅速。
總之,關于07年6月到11月的那部分不知為何會不明顯的記憶,在我的一場宿醉后,終于滾回來了。是的,我終于知道我為什么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