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舒宜撕破臉皮后，我有好幾天沒有搭理華年，但是這個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無論發生多大的事情，他總能像沒事人一樣跟你說啊笑的，并且不厭其煩。我最后被他弄的沒有脾氣，想到也沒幾天好待的，也就懶得生那些無謂的悶氣了。

這天，小芬在墮落巷租了一個麻將機，說是明天條子就要正式到公司報道了，今天晚上要讓他玩的開心去的放心，所以包了一個房間，讓我們都過去玩一玩。

蚊子因為張巖的事情，已經足不出戶好幾天了，我也沒指望能把她拖出門，只問了她想吃什么東西，準備回來的時候給她帶點就好了。

明天我也要到公司報道了，華年因為無所事事，說好明天送我，所以我今天要趕著把行李收拾完。到樓下喊了一個大叔把廢舊物品都賣了，一看時間已經5點了，于是拿上鑰匙和手機就出了門。

走到樓下的時候給華年打電話，問他到了沒，他說有點事情，讓我先過去。我走到巷子口，正好碰到施迪，話說大概有一兩個月沒有看見他了，所以我忍不住就熱情地招呼他。

這人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斜了我一眼問：“興沖沖的去干嘛？”

我早就習慣了他這樣的口氣，不介意地答：“條子的女朋友在前面租了一個麻將機，叫我們去玩。”

“去玩你拎個西瓜干什么？”

“廢話，當然是拎過去吃的啊，只有一個麻將機，當然是有人玩有人吃東西啊?！蔽覄偛旁诎肼房吹竭@個西瓜長的很是好看，于是順便買了一個，別說，還挺重的。

“哦?！彼珠_始惜字如金了。

我看他沒什么要說的，就揮揮手說：“那我就先過去了，他們在等我呢。”

“喂。”施迪忽然猶豫地喊了我一聲。

“怎么了？”我好奇地回頭問他。

他冷著一張臉，半晌才說：“有時候多長點心眼，不要什么事情都相信?！比缓筠D身走掉了。

我愣在那里，一時沒聽明白他什么意思，不過這人說話一向沒頭沒尾的，我就懶得去拼命想了，甩甩頭，繼續朝前走。

快要走到巷子轉角的地方，眼角余光好死不死地撇到兩個熟悉的身影朝這個方向走來，我條件反射地閃到角落里，定睛一看，果然是華年和舒宜兩個人，正有說有笑的。

忽然就想到施迪剛才的話，多長點心眼，是叫我不要太輕易相信華年么？他剛才應該也撞見那兩個人在一起的，心里忽然沒來由的一陣抽痛，覺得自己非常可笑，以為他這幾天巴巴地找著我講話，就只是找我而已，沒想到轉個面，對著舒宜他一樣笑的賢良淑德。我到底是哪里來的自信覺得他只會對我一個好呢？說到底，舒宜至少是他親口承認過喜歡的人，而我又算什么，我只是一廂情愿地喜歡他而已。

就這樣胡思亂想木然地走著，居然一會兒就走到了目的地。小芬開門看到我一臉不然的表情，一邊拉我進去一邊問：“怎么不開心啊？”

我把手上的西瓜遞給隨后走過來的條子，從小芬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說：“我還有事，就不進去了，你們好好玩啊?！?/p>

我實在是不知道等一下華年和舒宜雙雙走到面前的時候該怎么面對，于是不待房間里的人反應過來，就很沒出息地落荒而逃了。

在一樓大門口的時候同華年擦肩而過，他哎了一聲想喊住我，我直接無視他，一口氣跑回宿舍，推門看見舒宜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床上看著我，心里忍不住咒罵了一聲，轉身又出了宿舍。

我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手機已經在口袋里響過好幾次了，都不想接?？傆X得自己很傻，一面在心里罵著華年，一面又勸說自己會不會有什么誤會，我總不太愿意相信華年會騙我，因為選擇相信這個人幾乎已經成為一種習慣，陡然要去改掉自己的這種習慣，就會有種失去信仰般的艱難。

我就在校園里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第一次和華年相遇的地方，看著那顆歪脖子樹依舊長的蔥蔥郁郁的，頓時無限感懷，兀自神傷。

“你倒挺能找地方。”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我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華年，就是不知道他怎么能猜到我在這里，事實上，我也是無心走到這里的。

“你也不賴?！蔽艺f。

“為什么又不接我電話？”

“沒聽見?！?/p>

“我大老遠就聽見了你的手機鈴聲，你自己會聽不見？”

“是嗎？你聽力真好?！?/p>

“又鬧什么別扭？”

我聽到這話的時候，居然有點想笑，是啊，我居然又在鬧別扭，干嘛呀真是。

“我剛才跟舒宜……”

“你不要跟我提她。”我急躁地打斷他的話，我已經不想知道他們倆剛才為什么在一起了，其實我好像也根本沒有立場去介意那個，我只是不想再從他的嘴里聽到那個名字。

華年于是沉默了，他看著天嘆了口氣，挨著我坐到地上，毫無癥狀地忽然把我攏到懷里。

我扭過僵硬的脖子，抬頭看著他的臉，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如此。

他把臉貼到我的臉上，又把我往懷里揉了揉，說：“她根本就不是問題。”我于是莫名其妙就有點心酸。

眼巴巴地看著他問：“那我們的問題是什么？”

“我對你的愛，已經不是最初的那個樣子了。”他低低地說，好似在壓抑什么。

我卻心跳漏掉了一拍，這下子眼淚徹底像出閘的洪水一樣一瀉千里。我忽然悲哀地意識到，他的這句話透露了兩個訊息，一個是，他真的曾經愛過我，可是那時候我卻一無所知；還有一個，他現在已經不愛我了，這第二個認知，令我的心有種窒息的痛。

我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更大的聲音，卻仍然被胸腔里那股悲傷憋得喘不過氣來。

我喃喃地問：“為什么……”為什么你不早點告訴我你喜歡過我的？為什么不索性把已經不喜歡我的事實帶到遙遠的珠海去？為什么不能放我再任性最后一次？哪怕，哪怕只要等到過了明天再解釋，那時隔了千山萬水，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難過了。

“因為我不想騙你?！彼麕臀夷ǖ粞蹨I，直視著我的眼睛說，“我最近經常做一個夢，夢里總會出現一個女生，可我從來沒有看到她的臉，我一直以為那是你，可是昨天，就在昨天，她忽然在夢里回頭了……”

“你在寫小說嗎？”我預感到回頭的那張臉肯定不是我的，于是打斷他。

“很難令人相信吧？其實我自己也不信的，直到我看到那張臉，我才信了?！彼猿暗匦α诵?。

“隨便吧，已經不重要了?！蔽疑钗艘豢跉猓瑨暝腚x開他的懷抱。

不想他卻突然低頭吻到我的唇上。

楞了好半天，我才從懵懂狀態中回過神來，現在是怎樣？可是我卻舍不得將他推開，老實不客氣地講，這個吻，我在腦海里想象過很多次，可是沒有一次是像現在這般凄涼。帶著點無奈，帶著點絕望，我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華年才離開我的嘴唇，他把嘴湊到我的耳朵邊上，輕輕地說：“你也是我最特別的天使?！?/p>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他，在他的懷里嚎啕大哭起來。

無論如何，這可是我第一次愛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