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丘國在這場歷時一月的天災里受損是最嚴重的,湘霖天帶來的骷髏兵毀掉了雪城的皇宮宮殿,往昔繁華的街道上也徒剩下斷壁殘垣。災難過后,人們開始重新修正自己的房屋,無論是什么樣的天災,都無法阻擋人們生活的腳步。
沈琛帶著幾個手下人穿著樸素的青衣在一幢幢重建的房屋前查看,路過一處百姓重修的房屋時,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架云梯搭放在茅草棚邊,一個粗布衣衫的人正背對著沈琛往自己的墻上和泥補漏,發出聲響的就是那人踩在半空中的云梯。沈琛身邊的一個人也注意到了,這木梯里面的木頭可能是要爛了,站不得人的。
“喂,梯子上面的那位,這梯子壞了,你趕緊下來。”
“阿信,”沈琛喊住了自己的手下,像他這樣忽然喊一聲反而會嚇到人。云梯上的那人聽到后面有人喊,就扭頭回去看,腳在梯子上也挪動了幾步,恰好踩在木頭被駐空的那塊,整個梯子頓時就散了架。
沈琛眼疾手快的把人接了下來,阿信身手不如主子,遲了一步便只有懊悔的份了。待那人道完謝準備離開,沈琛指著不遠處的一個木棚說道,“官府在那邊有免費的木器和工具提供給你們,你去那邊記一下名字就可以領到一個新云梯了。”
那人顯然是沒有聽說過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又接連道了好幾次謝謝,就朝那個有不少人開始進進出出的地方跑去。沈琛來到一個隱蔽的角落里,觀察著那些公費撥出的農工器具發放情況,出來的人幾乎都是眼里帶著笑的,心里的一塊石頭這才算著了地。
沈琛一回頭,正好和阿信撞了個滿懷,“你怎么忽然出現在我后面?”
“我這不是想跟著主子嗎?”阿信委屈的撅著嘴,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樣。沈琛只覺得自己額頭附近的神經跳得厲害。這個手下是雪易山非要塞給他的,他原以為是皇帝不放心他,特地派來監視他的眼線,卻不想這個嚴信是個十足的憨厚人。
“沈大哥!”角落里的幽靜被人打破了,沈琛不用回頭也知道來的人是誰,真是個不知禮儀的女人,明明都……,該死,那次在聽香閣的事情雖然是她有預謀在先,但是他不否認自己也有責任。可是她現在非要指著自己的小腹,說里面有了他的孩子,這種事情誰能說得清?無論如何,他是不會讓她進沈府的大門的。
“攔住她。”沈琛從另一個方向疾步走了出去,消失在一個拐角處,如果叫他被鄭容顏給追上,那就是一塊年糕了,會粘著他脫不開身。
等鄭容顏氣喘吁吁的扶著肚子跑過來的時候,沈琛早沒了人影。“阿信,你們家大人去哪里了?我剛剛看著還在這里的呢?”
“阿信?阿信也是你叫的?”嚴信不屑的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在他眼里,她此刻的行為與那些花樓拉客的女子沒有什么區別,只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他估摸著沈琛已經離開了這一帶,便大搖大擺的走開了。
鄭容顏知道這個嚴信是皇上賜給沈琛的,面子大的很,辱罵不得。剛到嗓子眼的話硬是被她給咽了下去。狗奴才,仗勢欺人,等我當了沈府的夫人,第一個要治的人就是你!
但是眼下她必須找到沈琛,親自和他說那件事。稍微緩過來一點氣息,鄭容顏就跟上了嚴信,在她的身后還有幾個累的半死不活的丫頭見小姐還要追,只覺得眼前一黑,暈倒了。
月城。
雪丘國雖然受損嚴重,但是像這種魔兵過界時掠過的城池并不會受到多大傷害。此時,月城里的人正悠閑的在大街小巷的茶館里聽說書先生講的那些個新奇故事。
一桌,一扇,一撫尺,簡單的漆木桌上擺著一套茶具和一壺泡好的茶,和在座的客人喝的都一樣,最普通的綠茶。即使是這種小地方還是會分高低的,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做的是戲臺對面的高樓,喝的是上等白茶。
“話說,最近雪城又出了一件傳聞。”
說書先生是五短身材,身材瘦削但很精神,“傳聞”二字一出,吊起了一批看客的心。“是什么事啊?”底下有人低估,“你別吵,人家先生不是正給說著嗎?”一陣騷動過后,茶館恢復了安靜。說書先生像是早已掐算好了一樣,繼續開始說他的,“當今丞相家的女兒鄭容顏鄭大小姐,在帶著家中婢女外出的時候,婢女竟然當街暴死;這事算是一樁。”什么,才一樁?一樁事就已經這么大了,那后面……下面的人都抑制住想炸窩的情緒,聽著他繼續往下說。
“就在那天晚上,有人發現雪城城外的一處荒地下面埋了累累的白骨,少說也有成千上百人喃!最可怕的是衙門的仵作也驗不出來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這次下面的人再也忍不住了,人們都開始紛紛議論了起來,就在人聲鼎沸之時,一對官兵闖了進來,說書人見狀連忙走人,他沒有鋪蓋可卷的。而臺下的聽眾也四散開來。只有那些坐在高臺上的人,冷眼旁觀著欄桿下的這一幕。
不過是一群平民,國家有難的時候,你們能做什么?在我們管理國家的時候,你們又能做什么?一群只會吃白米飯的蛀蟲,卻還在這里造著國家的謠言。
負責帶領衛兵進來的領頭人,在驅趕完所有的百姓后,對著高樓上的那個人恭敬的垂下了頭,而對方則是輕輕的抬手,示意他起身。
“這樣做,不太好吧。”脆如黃鸝般的女聲從一張薄薄的面紗下傳了出來,令在場的人為之一震。她怎么會出現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