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冷眼瞧著她那賣弄風騷的樣子,只淡淡笑笑,道:“姐姐的耳朵長大的巧,配上這金鑲玉的耳鉆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只是,眼看天又要黑了,這么貴重的耳鉆,如果被姐姐不小心撥弄的掉進了草叢中,要是尋不回來,那就真真可惜了。”
說著,拉了竹兒的手轉身就走。
那紫衣宮女見狀,憤憤的喊道:“走吧走吧!看你們那德行,跟著那樣的小主,活該永無出頭之日!”
青兒本已經邁開了步子走了丈許遠,氣不過她如此說,又折了回去,道:“誠如姐姐所說,宮中缺的是有福氣之人,然而福氣是需要善念和忠誠來累積的,如姐姐這般東邊墻欲倒,急忙奔西墻,如若天有不測風云,東邊的墻竟然不倒,西墻卻在風雨中搖搖欲墜,將如何是好?我們小主好心性,只要我們衷心,即便不得寵,只要有她一口飯吃,也不少我們一口粥,終究不會落得個東西不著邊的結局。”
說完,頭一甩,秀發揚起,傲然而去。
好個伶俐的丫頭,如此一番含沙射影的話,說的那紫衣宮女漲紅了臉,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狠狠一頓足憤憤自己走了。我真是小瞧她了。
我望著她們消失在暮色的身影,又喜又憂。
喜的是,青兒年紀輕輕,竟然這般有見地,還對我衷心耿耿,用心維護。憂的是小小一個宮女,對我尚且可以如此評頭論足,其它宮嬪,是如何看我的?我現在的身份,著實尷尬,其實也怨不得別人吧。
被人數落,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如此境況,是我未曾料及的。原想著借著榮寵圣恩,手刃仇人,而今看來,也是茫然。
一邊思索一邊漫無目的的走去,忽的小徑到了盡頭,一汪碧水鋪在眼前,湖面平靜如鏡,湖邊青草郁郁,佳木蘢蔥,奇花閃灼。湖岸立一個半人高的白色光潔的宣石,宣石上刻著“影月湖”三個隸書大字,并用鮮紅的蔻丹描了,襯著白底的宣石格外奪目。
沿著湖岸向東行進,道路漸漸平坦寬闊,卻見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于山坳樹杪之間。遠處崇閣巍峨,層樓高起,面面琳宮合抱,迢迢復道縈行,青松拂檐,玉欄繞砌,金輝獸面,彩煥螭頭,好不壯觀。
這才是皇宮應有的景致,我心里暗道,豈是我所蝸居的連牌匾都未掛的小院可比?
想著想著,心里驀地涌起遭遺棄冷落的孤苦滋味來。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
抬頭極目望向西邊僅余的一抹如血殷紅,心中一股酸楚驀地涌上心頭,只覺鼻尖一酸,眼中便擎滿晶瑩。
倏地采下一片葉子,葉子青翠可人,扁扁長長,湊在唇邊一吹,“嗶嚦嚦”一聲,倒也悠揚,心中的苦悶如翻滾洶洶的波濤,只欲噴涌而出化為無數音符,滴滴瀝瀝的悠蕩起來:
碧云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