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她手上瑩亮盈紅的香珠,點點頭。
“據本宮所知,此香珠名曰‘凝蜜香珠’,須得用檀木、月桂、柏木等十九種木質,添加牡丹、玫瑰、芍藥等十九種名花,加初春三月三的無根水,六月六的荷葉露珠,九月九的深山活水,十二月十二的山尖冰雪,經七七四十九道工序密煉而成,香氣盈盈不絕,久久不散,香味甘甜,清兒不膩,乃是禹城第一特產呢。”
我笑道:“姐姐果然是見多識廣。妹妹對香素無研究,以為只是尋常之物,一直擱在匣子里沒有理會,若知道是這樣好的一盒香珠,妹妹定然要贈與姐姐品鑒才好呢。”
說話間,太醫背著藥箱求見,薛妃一揚手道:“還不快傳!”那太醫便一顛一顛的進來,在我的腕上懸了一根細細的銀絲,用于把脈。好一陣才道:“小姐可有什么不舒服?”
“沒有什么不舒服,只是手肘擦傷了些許。”我答道。
“小姐放心,沒有大礙。”說著從藥箱里取出一個青花小瓷瓶,“該藥涂于傷處,每日一次,三日便就好了。”
“有勞了。”我笑著道。
病已經看完,那太醫恭敬的退下,不料薛妃卻打住了他:“余太醫精通醫理,更著有氣味辯證一說,想必對氣味是頗為敏感的,適才從院里經過,可有聞著什么不對經的味道么?”
薛妃此言一出,個個面面相覷,我的心里禁不住撲通撲通的跳起來。
余太醫也是愕然,如實說:“是禹城的特產凝蜜香珠的氣味。”
“還有嗎?”薛妃對余太醫的回答并不滿意。我心里暗叫,心里涼涼的抽了一口氣。這個不動聲色的女人,該不是早就瞧出端倪了,只不過是不想打草驚蛇,須得借太醫之口說出來,證據確鑿。先前對我的關心備至,原不過都是一場戲而已。可是我與她并無過節,若說爭寵,更加沒有必要。胤軒何曾傳召過我?談什么寵幸?沒有寵幸何來爭寵?她這么苦心積累所謂何事?
余太醫低下頭,略作思忖,正欲說,薛妃卻出言止住了他:“也罷,不過就是凝蜜香珠的氣味罷了。”說著,便打發了余太醫下去,轉而又笑盈盈的對我說:“妹妹的凝蜜香珠真真的是好,姐姐可否撿幾顆帶回宮里去?”
我心里一陣愕然。
薛妃果然不是等閑之輩!
遂笑盈盈的道:“何勞姐姐費神?”扭頭對云梨說:“命竹兒青兒把凝蜜香珠收拾好,用匣子裝好,送去薛妃娘娘宮中。”
薛妃聞言起身,道:“謝謝妹妹了。天色已晚,姐姐就不打擾妹妹,回宮歇息了,”說著起身舉步欲去。
我慌忙施禮相送,見薛妃回眸一笑:“妹妹不須多禮,好生歇著,注意身子。”
“多謝姐姐關心。”我嫣然答道。
這一聲聲的姐姐前、妹妹后的,我的渾身都起滿了雞皮疙瘩。
熱鬧的小院恢復了往日的寧靜,不,比往日更甚,而今是死寂!
瑛嬤嬤冷冷的一句話似乎是從遙遠的天際恍惚而來:“如今,算是給薛妃握著了一端把柄了。”
家家乞巧望月明,本是樂也融融的好日子,可人在高墻之內,連這點自由也蕩然無存了。
薛妃——
我念著這個稱呼,心里霎時涼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