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將近，屠龍幫主李玄依然與趙員外在趙府的正廳內(nèi)悠閑地飲著茶水，放心地吃著糕點。

李玄不世豪俠，他的雙戟在“百兵譜”上排名第三，遍覽天下，幾無敵手。幾個催命堂的劊子手，也想在他面前下殺手，真是不自量力。

“李幫主，這半個月來，采?花蜂和催命堂的人鬧得很是厲害。我想跟您說幾個人。”那趙員外忽然對李玄說道。午時將近，不知他是否想借說話來緩解心中的緊張恐懼。

“什么人？”李玄問道。

“第一個，‘采?花蜂’。此人輕功絕頂，萬里無蹤，可不輸給你家老八呀。此人你可知道？”那趙員外道。

“灑家聽過。不過那‘采?花蜂’是一個采?花組織，會眾不少，不知是其中一人有這般高明的輕功，還是人人皆有？”李玄道。

“三人。”趙員外答道。

“三人？昨日劫走令千金的，想必就是這三人了。”李玄拍案恨聲道。

“也不全是他們。旁人都道‘采?花蜂’只有一個首領(lǐng)，卻不知竟有三個。那三人分則為三，合則為一，行事詭秘，人莫能知。只可惜，三只采?花蜂如今只剩下兩只了。數(shù)年前，那只可憐的采?花蜂在江南采了朵花，卻被潮音老尼的一個女弟子給了結(jié)了。唉！那女弟子叫呂什么呀？我一時也想不起來了。”

“可是呂四娘，呂瑩女俠。”孫和應(yīng)道。

“對，對，就是這個女娃娃。”趙員外說道。

李玄聽了趙員外的話，卻在心中納悶，那采?花蜂傷天害理，被潮音大士的弟子除去了，本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哪里“可惜”，哪里“可憐”了？

只聽孫和說道：“好個‘可惜’，好個‘可憐’！趙員外的這兩詞用得妙啊！諷刺得好呀！聽了真叫人痛快！”

李玄是直性子，不似讀書人那般彎腸子，說話也從不拐彎抹角，因此聽不出趙員外話里的意思。聽了孫和的解釋，李玄這才明白，趙員外這般說，是為了要譏諷那該死的采?花賊。

“昨夜偷走…偷走小女的共有三人，那剩下的兩只采?花蜂也在其中。還有一個，卻是那‘花蝴蝶’。”趙員外又說道。

此語一出，李玄與孫和都驚呆了。昨夜商季他們連采?花蜂的人影都沒看到，趙員外他一個不問江湖事的大地主，是如何知道得這般清楚的？他不僅了解“采?花蜂”組織內(nèi)部的絕密信息，連昨夜參與采?花的具體人物他都知曉，難道這些都是在那《采?花貼》上寫明了的？李玄與孫和心中雖有極大的疑惑，卻也不好意思問出口。

“唉！說到這‘花蝴蝶’啊，就不得不說說司徒劍鋒了。唉!多好的一對金童玉女呀！唉！真是…你們說，你們說，這么好的女娃娃，怎么就這么想不開，偏偏要嫁給大豐呢？唉！這大豐雖比劍鋒富有得多，功夫也比劍鋒好。可…可我要是女娃娃，肯定只會對劍鋒以身相許，怎會選到大豐頭上呢？真是…真是鮮花插到了…到…唉！”那趙員外一邊嘆氣，一邊說道。

李玄與孫和奇怪極了，這趙員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除了那張臉外，并無一處有趙員外的樣子。莫不是趙員外昨夜痛失愛女，這心里放不開，才變成這般模樣的？李玄與孫和越想越內(nèi)疚，倒也不覺得趙員外奇怪了。

那趙員外又嘆了口氣，說道：“催命劍，司徒劍鋒，你們可知道？聽說他在江湖上可是了不起的人物，還得了一個‘小無常’的諢號。劍道之中，除了那南宮小劍，沒人是他對手。你們可知道他？”

催命劍，司徒劍鋒。江湖上還想活命的人，還沒有幾個不知道他的。可他的綽號不叫“小無常”，而是“無常老爺”，就算有人不想稱他為“老爺”，也會叫他“催命劍”。這“小無常”三字聽來有些滑稽，倒像是長輩對晚輩的昵稱。“天下第一劍”南宮離，他的劍法自不必說，其人品更是一等一的，江湖之人，不論黑道白道，皆敬稱其為“劍尊”。“南宮小劍”，這般帶有戲耍意味的稱謂，縱是南宮離的拜把大哥李玄也絕不會這般稱呼。而一向極有涵養(yǎng)的趙員外居然會這般戲稱他人，實在叫人不解。

“你們可見過催命劍，可知道‘小無常’的看家絕技？”趙員外繼續(xù)問道。

“聽我南宮三弟說，催命劍的劍鞘極寬，內(nèi)藏兩劍，首尾各一劍柄。司徒劍鋒催命劍法的絕技，喚作‘閻王要你三更死’。此招一出，劍如雙飛蝴蝶，兩劍一先一后，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一劍攻向?qū)κ值男姆浚粍鼓芷孥E般地繞到對手背后，出其不意！許多江湖高手連前一劍都招架不住，更是少有人能在刺向后背的一劍之下逃生。據(jù)我所知，當(dāng)今武林，只有兩人曾接住過他的這一招絕技。”李玄說道。

“哦？是哪兩人啊？”趙員外問道。

“一個是我南宮三弟。還有……”李玄剛說道一半，那趙員外便打斷了他的話。

只聽趙員外搶著說道：“李幫主對‘小無常’的絕招這般了解，那另一人定是你嘍。”

誰知李玄卻道：“不是灑家，灑家從未與‘催命劍’交過手。這些都是我南宮三弟告訴我的。”

趙員外適才算錯了，可仍不甘心，繼續(xù)猜道：“那另一人可是‘雷小刀’？”

“雷…雷小刀？”李玄疑道。想了好一會兒，他才道：“噢！也不是我西門雷二弟。”

那趙員外有些失望，問道：“那另一人究竟是誰呀！總不會是三清宮的那個牛鼻子王八蛋吧！”

李玄為其解惑道：“不是！是我的一個小兄弟，獨孤風(fēng)，就是灑家常說的‘紫貓少俠’。”

那趙員外竟然跳了起來，高興地拍手說道：“哎呀！原來是這小娃娃。哈…哈…哈、哈、哈、哈……李幫主，待會兒我再跟你好好地說說這個小娃娃。咱們還是先聊這個‘小無常’。”

那趙員外這才緩緩坐下，繼續(xù)說道：“‘催命劍’，原本不是那樣子的。‘催命劍’原本叫做‘比翼雙飛劍’，劍鞘內(nèi)，兩柄劍并排同向而列，一雄一雌。此劍本是由司徒劍鋒與花蝴蝶同使，平時劍鋒執(zhí)劍。對敵時，雌雄雙劍齊出，二人一前一后，毫無破綻，所向無敵，這就是他們最厲害的一招，叫做‘只羨鴛鴦不羨仙’。可到了后來，這對神仙眷侶也不知是怎么了，小蝶忽然來到京城，嫁給了她的大師兄周大豐，從此再不使劍。而劍鋒則更加專心練劍，自此不近女色，改‘比翼雙飛劍’為‘催命劍’，終于被他練成了那招‘閻王要你三更死’。他不到而立之年，就成了一代劍術(shù)名家，真是不世奇才。唉！只是可惜了這一對鴛鴦冤家，也不知他們究竟怎么了？真是可惜！真是可惜啊！”

孫和聽到“周大豐”這個名字，忍不住說道：“這城北的地主員外好像也叫‘周大豐’，這可真是巧了！”

只聽那趙員外說道：“巧什么呀！我說的不就是那個周大豐嘛！那周大豐也叫‘周大酆’，‘酆都城’的那個‘酆’。”

孫和驚道：“員外您剛才說周大豐周員外的武功比‘無常老爺’司徒劍鋒還高！這…這……”

趙員外立即說道：“那當(dāng)然了。多年前，天師張道陵下凡，收了九個弟子，那周大豐就是他的大弟子。依我看，你們屠龍幫的好漢，除了李幫主，沒人能勝得了他。”

李玄將信將疑地說道：“張?zhí)鞄熛路玻考热荒侵艽筘S是張?zhí)鞄煹拇蟮茏樱敲础撬蛉撕汀呙鼊Α就絼︿h不也是張?zhí)鞄煹牡茏恿耍俊?/p>

只聽那趙員外如數(shù)家珍般地說道：“花蝴蝶不在九大弟子之列，張?zhí)鞄煹木糯蟮茏臃謩e是：大弟子‘善財菩薩’周大酆、二弟子‘北海蛟龍’洛伯灃、三弟子‘蒼溟金鰲’洛仲沨、四弟子‘南天火神’祝侯烽、五弟子‘不動羅漢’云里峰、六弟子‘辣手毒王’見血封、七弟子‘沒羽飛將’二月楓、八弟子‘無常老爺’司徒劍鋒、九弟子‘萬里無蹤’采?花三蜂。其余蕪菁草葑，不可勝記。李幫主，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張?zhí)鞄煹倪@九大弟子已全到了京師，群雄聚會。不過他們今后是正是邪、是好是壞，可就不得而知了。”

一席話，非但令孫和聽得說不出話來，連李玄聞之，也是大吃一驚。那趙員外所說的張?zhí)鞄熅糯蟮茏樱四谴蟮茏印曝斊兴_’周大酆，其他均是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人物。當(dāng)今江湖上，不知道他們名字的恐怕還不多。這些人俱是身懷絕技、獨霸一方的綠林漢子，去惹他們的江湖人物和被他們?nèi)巧系奈淞趾脻h多半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死！便是官府，也絕不敢去招惹他們。至于那‘善財菩薩’周大酆，平日以商賈身份示人，可他既然是大弟子，想來也是位深藏不露的絕頂高手。這九人之中，大都是黑道頂尖人物，而那周大酆也是個為富不仁的地主奸商，如今他們齊聚北平，百姓可有得受了。李玄聽后如何不吃驚？李玄心憂百姓，這才吃驚，倒不是懼怕了他們。李玄乃不世豪俠，若非大圣大賢之人，不能讓他敬畏。數(shù)風(fēng)?流人物，能讓李玄敬畏的，倒也有不少；但那些禍國殃民的黑道人渣，絕不能讓他心生畏懼！

那趙員外想了想，有些遺憾地說道：“要是再有個第十大弟子就好了！‘紫貓小俠’獨孤風(fēng)，正好做我的第十大弟子，哈、哈、哈、哈……”

李玄與孫和看著這位好像被張?zhí)鞄煾搅松硪话愕内w員外，驚得說不出話來。

午時已到，趙府的正廳忽地暗了下來。李玄與孫和抬頭一看，只見對面的屋頂和高墻之上，已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一大群黑衣人，他們遮住了陽光。

為首的一個黑衣人手執(zhí)一柄怪劍，那劍的劍鞘極寬，首尾各一劍柄。卻不知此劍是否為真正的催命劍，此人是否為真正的“無常老爺”司徒劍鋒？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