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感覺到了張功武的目光,齊鐵嘴轉過頭淡笑著“小武你可還有旁的事情?”
“啊...不,沒有了”猛地對上人的眼睛,張功武咬了咬下嘴唇,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
一旁正對桌上陰刻的‘明月松前照’起了興趣的張功岳被一旁少年拽了拽,這才不情愿的挪開了眼睛看向張功武,似乎在質問為何不能看?這兩人小動作又如何逃得過齊鐵嘴的眼睛呢...這易水硯可不是一般人認得出的啊,齊鐵嘴心里更加肯定了這兩個少年并非庸人。
“硯石有紫、綠、白諸色,質細而硬,為硯頗佳,齊八爺您這塊硯可是南唐傳下的?”張功岳終是耐不住性子發了問,這塊硯雕琢精細,紋理清晰,遠望就能聞見淡淡墨香,這樣的寶貝他在家里也是不常見的。
“識貨”推了推滑落鼻尖的鏡架,齊鐵嘴拾起桌上的易水硯,指肚輕輕摩挲著。這塊硯并不常見,前些年也是他費了好大周折才從一個二世祖手里收來的,一直隨身帶著也舍不得放。“黃金易得,李墨難求”齊鐵嘴緩緩開口,余光中的二人已經張大了眼睛,像是在看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微微一笑,轉手就將這硯臺遞到張功岳面前。
“這...這是奚廷珪制的?”雙手接過硯臺,張功岳嘴巴一張一合的,卻是驚訝的說不出話。齊鐵嘴點點頭“不錯,正是奚廷珪親手制的,想必也是這世間為數不多保存這么完好的廷珪硯”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自豪。
“小岳你若是喜歡便贈與你”
一直沉默在一旁的張功武卻突然開了口“無功不受祿,這硯臺小岳受不起”倔強的眼神直直盯著齊鐵嘴,像是想在他身上看出什么來,只是可惜...除了嘴角那抹笑容一如既往的溫潤,其他的他張功武還看不透。
張功岳雖是不舍,可也還是放下的手中的硯臺,站在了張功武身后一步,只顧垂著頭。齊鐵嘴上前幾步,挑了挑眉頭也不多說什么,若是想對這二人像平常孩童般那就是大錯特錯,他齊鐵嘴還沒傻到那地步。
指著一旁的椅子喚人坐下,齊鐵嘴也坐在了案后。
“小岳,你出去看看可有人盯著”張功武揮了揮手遣了弟弟出帳,張功岳也不多說,轉了身三步并兩步的就離開這氣氛壓抑的地方。
“說吧,你有何事?”張功武看著弟弟走了,這才放松下來,斜倚在椅背上看著齊鐵嘴一瞬不瞬。
“周穆王你可知?”
“姬姓,名滿,昭王之子,周王朝第五位帝王”張功武略微思考了一下,隨即答出,不過他可不認為齊鐵嘴只是考考他歷史這般。
齊鐵嘴揚著嘴角笑容和煦,和聰明人說話自然不需多費口舌。“即位,春秋已五十,穆王立五十五年,崩。你可知他死時多少歲?”
“期(jī)頤余五,齊八爺,您問我這些到底是所謂何事?”張功武坐直了身子,似乎是不太耐煩的模樣,內心卻是涌起不小波瀾。齊鐵嘴是如何查到這里...老九門對此事了解到底多少!
【期(jī)頤:一百歲】
眼底的幾絲掙扎早被齊鐵嘴看在眼里,做了這么多年生意他又怎么不會揣度人心呢。張功武,也不過還是個涉世不深的孩子而已啊...
“周穆王馭八龍之駿,各名赤驥,盜驪,白義,逾輪,山子,渠黃,華騮,綠耳。西征達青鳥棲息的所在,彼時西王母出來,止之”纖長的手指反轉扣在桌邊,目光透過了鏡片鎖住坐在一旁的張功武,看見人眼底掠過一絲慌亂,心里卻是放松了不少,果然如他所想。
“這與我何干?齊八爺我敬你,稱你聲八爺,說這些不著邊的神話又是做什么?”掩飾似得捉起手邊花梨木琢的套幾上一套琺瑯彩瓷把玩著,還頗為認真的研究著底胎燒制的火候。
“自然是有關的”像是吊胃口般頓了頓,看到人調轉了目光看向自己才又繼續說了下去“前幾日齊某得了一張戰國的魯黃書,只是譯文生澀難懂,倒是至今沒個頭緒”眼睛暗了暗,口吻里幾絲可惜。
“魯黃書!你有?”張功武聽到這里直接站起,帶倒了身后的椅子也毫不知覺。“只是殘卷罷了,齊某可沒那等福氣湊齊,只是手中這一卷,倒是看懂了二字”
“哪二字?”
“長生”帶著玩味的笑容倚在身后的椅背上,齊鐵嘴半閉起眸子并不去看人的失神。
張功武定了神,目光冷冽的看向案后小憩的齊鐵嘴“你想要如何?”
“求...長生!”
“癡人說夢!你認為以老九門的實力足以夠得著我張家千年守護的事實真相么?”
“果然是...張家啊”撐起一只手托著下巴,齊鐵嘴淡笑著彎起眉眼看著面前因為說漏話而驚慌的少年,一股子逗弄之意也浮上心頭,這張功武倒是好玩的很,故作老成的孩子啊...
“你知道張家?”
“自然是知道,老九門的第一門是張姓你不知?”
老九門的張大佛爺他怎么可能不知曉,第一次聽到只當是湊巧了而已,沒想到竟真是張家的血脈。
張功武蹙著眉頭,張家隱世千年,派出來的人也全在掌控之中,不會有這樣一支勢力崛起而族內毫不知曉。“你怎么知道張家的,那張大佛爺又是何人?怎么會與張家扯上關系?”
齊鐵嘴理了理思路卻說起了一樁陳年舊事。
========================齊鐵嘴的回憶=============================================================
屋子里吵鬧的要哄翻了房頂,齊鐵嘴捏著酒杯努力直著身子坐在桌前,相比一桌子歪的歪,斜的斜,他已經是算是好的了。
今天是張大佛爺婚禮的酒宴,迎娶的正是燒了佛爺三盞天燈的女子,這般大喜的日子老九門自然是不會拂了張啟山面子,都坐了個齊。
本還是能說點什么‘慶得佳人’‘百年好合’‘喜結良緣’的恭維話,只是這酒過三巡,能喝的都喝高了,他齊鐵嘴不能飲酒的都被強灌了好幾杯黃湯下肚,這會兒也是眼前一陣模糊。
吳老狗勾著阿四的脖子倆人劃拳喝酒鬧得好不痛快,老六也默不作聲的喝著酒,一杯接一杯,還能保持點體面的也只有他齊鐵嘴,二月紅,小解九了。
你要問那新郎官兒?喏,上座上趴著的那個就是。
霍仙姑?一身紫色開叉錦袍,蔥白的手臂交疊,睡得正香呢。齊鐵嘴正在頭疼這幾個當家的怎么回去,一直只顧勸酒喝酒的佛爺卻打了個酒嗝兒,坐起身子靠在了椅背上,醉意迷蒙的眼睛還睜不真切,嘴里卻不知覺的說出了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
張啟山的身世這道兒上沒幾人知曉,只知道他是逃過了日本人的追捕,落魄了好一陣才尋來長沙,靠著下斗發了家。其他的,一概不知,平日里也沒人會不要命的去問,張啟山的身世也成了一樁迷。今兒喝得是真醉了才會說出來吧...
齊鐵嘴心里這般想著,喝了口冷湯醒醒酒,仔細聽著佛爺醉腔里的身世,牽扯出后來的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