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秦卿那廝還不太待見我,我估摸著可能是覺得整日被一個丫頭片子追著太沒面子了,尤其還是這么一個長得不怎么漂亮的丫頭片子。過了一段日子后我猜他應該是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我二十一世紀先進女性的魅力了吧,待我竟比他對那親妹妹還似要親近些,去哪玩都記著捎上我。我樂得能跟著他混吃混喝還不用自個花錢,也就沒跟他計較,隨著他四處瞎混。混的那是風生水起,鐵樹開花呀。
被秦芙那臉紅一鬧,我心里不好意思,只好全心全意的看窗外。話說這盛京雖然地位相當于現(xiàn)代的首都北京,竟也不是很繁華。跟洛陽比起來,我看著也就路要好些,蓋房子的磚頭要漂亮些,有錢人家要多些,還有有可能夜生活也要好點。當然,這最后一點是我猜的,畢竟在什么朝代,中央和地方都一定是有巨大差別的。想到這,我慎重地考慮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來,都說城市的衰敗是國家要不行的先兆。難不成我那么衰的趕上亂世了?
我一路上亂七八糟的胡想了一通,等好不容易馬蹄打打的趕到那將軍府大門口時,我已經被顛地七葷八素快身體散架了。我哪里還顧得上那什么大家閨秀的矜持,掀了車簾,蹭的一下就跳地上了。回頭我還不忘爺們的把那幾乎也被顛地不成人樣的秦芙連扶帶抱的給接下了車。我這幾年吧,除了吃好,睡好,玩好,身體也養(yǎng)得比一般姑娘要結實些。我當時一側頭就看見了有兩個貌似是下人的年輕小伙子目瞪口呆的看著我兩,我腦子轉的快,看見他們倆一個做小狗狀趴在地上,抬頭迷惘的看著我,另一個僵著似乎是準備扶我的還沒來及收回去的手,怪尷尬的樣子,也就大致明白了:這時代興人輦,我估摸著他們兩本來是準備接我們下車來著。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只得朝他們傻笑了兩聲以示我的和藹可親。
一回頭我更無語了,后頭大門邊上竟然還有一大幫子少男少女婆婆媽媽的在看我表演呢!我一瞅他們的表情,有驚訝的,有嘲笑的,有蔑視的,有面無表情的,有但笑不語的,還有一個比較難以忘懷的,因為他幾乎算是邪笑的。我臉皮真算比較厚的,勉勉強強撐住了,秦芙可就不行了,她那張小臉登時紅的就跟能滴出血似的。為了緩和一下氣氛,我只得挺身而出,輕輕地問了聲:“誰是程墨杰?”
我一說完人群中央就走出了一個溫文爾雅,面容清秀,著青衫的俊少年,他似笑非笑的走到我身邊,輕輕地叫了聲我小名,又淡淡的說:“我是哥哥,長兄如父。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會好好照顧你。”我悻悻然的在心里想:“完了,我這個哥哥還真是不怎么樣,跟我不親。”像剛剛那場面要是擱秦卿那,他非罵得我狗血淋頭,再捶天頓足的收拾我一頓。大聲嚷嚷教訓我說:“臭丫頭,你怎么能不認識你親哥。”可是這個人他沒有,他用了一種無比溫柔的方式告訴我他跟我之間的疏離。我怪心酸的看著他轉過身,又同樣禮貌周到的招呼我旁邊的秦芙,輕聲輕語的指揮下人給我兩卸行李,安排伺候的下人......恍惚中我覺得這個人就像是周敦頤所說的可遠觀卻不可褻玩焉的蓮花。
“野丫頭,我們終于見面了。”一個極好聽還貌似有點輕嘻的聲音解救了正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我。我一回頭便看見了那個人,一身紅衣似火,惑世妖顏,我初遇他時的感覺真的就是:好一朵桃花精。
我怔怔地看了會他的臉,輕斂眼垂,淡淡地回嘻他:“你是我哥那狐朋狗友中的狗先生?還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韓沚但笑不語的瞥了我一眼。倒是他邊上的帥哥替他向我發(fā)了新難:“姑娘真不愧是鎮(zhèn)子上聞名遐邇的霸王花,伶牙俐齒,在下佩服。”
我細看了那個人,劍眉,細長微微瞇起的眼睛,我不知道我為什么在那個人身上一下子就看到了威嚴,甚至是君臨天下的宏偉氣勢。第一次見夜星辰時,我甚至都沒發(fā)現(xiàn)他是極度弱視幾乎看不見的。
我微微一笑,假意福了一下身子,不卑不亢的說;“狐公子謬贊了,霸王花的事純屬誤會,那是我小表弟不懂事調皮整我鬧著玩呢。”說完我抓起秦芙的手,就讓我哥才給我們指的那幾個小丫頭給我們帶路,預備跑路。走了幾步,我私下里琢磨了一番,忽然又覺得不甘心,憑什么我得跟林黛玉進賈府似的,百般受人刁難?我惡作劇地停下步子,回過頭,又痞笑著補上一句:“其實,你們都誤會了,我是狗尾巴草。”身后傳來一陣哄笑聲,我毫不戀戰(zhàn),不聞不顧地徑直離了去。他們那都是在嘲笑我野呢!不用想,我都知道自己跟那幫官二代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程府
跟我害怕的差不多,我那哥哥果真是不怎么跟我親近。他管吃管住,但卻不管我的精神生活,我郁悶了。可奈何我初來乍到也不敢太放肆,只好每日宅在我那小院子里看小說,看史書,看笑話,睡覺。我那小院子里有棵樹很搞笑,它樹樁的分叉處很寬,又不高,我很喜歡踩著凳子爬到上面,坐在那里看書,累了就在上面小憩一會。起初我那兩個丫頭還死活不讓,后來看我爬的利索而又的確沒出什么事,也就識趣的不管我了。我一個人體會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自娛自樂后,終于否定了:一個人的時候也會覺得歲月靜好,不悲不喜那種說法。人是群居動物,一個人真的太孤單了。那段時間我空前的想念我那兩個干爹和秦卿,我懷戀洛陽的房子,洛陽的小路,洛陽的風清云淡......
我到盛京的時候是夏天,可等到那幫人記起我來時卻已經是深秋的末尾了。我一個人帶著兩個少不更事的小丫頭孤單的活了好幾個月,雖然好吃好喝卻莫名其妙還是瘦了好些斤。我們剛來的時候,秦芙還常來看看我,后來等她和我那三妹還有京都那幫千金好上,她幾乎也就徹底把我給拋了。我也試著跟她們處了一段日子,發(fā)現(xiàn)實在是合不來,代溝太大了!她們喜歡誰都不說喜歡,要說那個人的衣服,字好看什么的;她們在一起談女戒,談女紅,偶爾也會面紅耳赤的討論一會兒三從四德,相夫教子什么的;她們批判各大人家的家長里短,討論哪里的寺廟,看相的要準些......
年底秦卿來看我和他妹妹的時候,一臉掩不住的心疼,他一邊責罵我不會學學秦芙好好照顧自己,一邊下狠心怎么著也得在他在的這個新年里把我給養(yǎng)胖回來。我沉浸在他來了的喜悅里,一邊傻笑,一邊在我權力范圍以內,四處搜刮東西討好他。沒有人知道那時,因為秦卿,因為有那么一個人來看我,我有多么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