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中,我偶然抬起頭看了一眼山坡,居然極其驚悚地看到黑暗中似乎有石頭在震動,我一下子慌了,當下便駐了足,當機立斷的清了清嗓子,對大家大聲喊著說:“弟兄們,聽我說,我們可能會遇到點麻煩,大家不要慌。聽我指揮:大家先扔下東西,把自己的鞋子給脫了。”最后我盡量裝得很鎮定,極其鎮定的安撫人心說:“不要亂,我們手牽著手一起跑。”
我們剛跑開,就聽到身后傳來那轟隆隆的石頭墜落和樹枝斷裂的聲音了,我心想幸虧沒有伴隨洪水下流什么的。我強壓了一下我內心的恐懼,聲音卻還是有點微微顫抖地說:“大家都不要害怕,也不要丟下你身邊的戰友,接著跑。”
所以,那一天晚上我們跑了整整一夜,期間曾好多次都與飛沙走石,斷掉了卻更顯尖銳的大樹枝擦肩而過。和死亡賽跑過后,我們有人受了傷,有人遭了涼,可是謝天謝地的是,我們全都還活著。我很高興,我沒讓夜星辰丟臉,也很高興我還活著,我自己也覺得這一次我做得很好,很好。
天剛開始朦朦亮的時候,我們終于第一支隊伍的到達了峽谷的出口處,這時候,大雨還是一直下,雷也依然沒有停歇。我們站在風雨中,對著彼此狼狽不堪的那張臟臉,那遍體鱗傷已不見肉色的腳相視一笑,真他媽慶幸我們曾攜手躲過一劫。
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剛想分點心思擔憂擔憂那些還在林中的人,抬起頭一看,便看到了一幫樂呵呵的要往大樹下去躲雨的人,我急了,一時沒忍住,便一頓河東獅吼地說:“你們這群笨蛋,都快給我滾回來,剛死里逃生,就那么想被雷電劈死么?”
那幫人不明所以的看了我一眼,可能覺得我極眼生,但聲音卻很熟悉,良久后他們才意識到我就是指揮他們逃跑了一夜的匿名小英雄,紛紛對我投來敬重的目光,惹得我那個叫不好意思啊。
我訕訕地招來邊上認識我的小戰士,吩咐他說:“找幾個沒傷的人,去前頭迎著,注意不要到邊上有山或者有大樹的地方去。”我淡淡地瞥了瞥剛剛那幫傻瓜,又極其善良的補充上一句說:“最好都站到空曠的地方去,千萬不要到大樹下面去避雨,因為那樣你們會死得更快。”
那人似懂非懂地聽我說了完,才中氣十足地應了聲:“是,王妃”。一下子便把那幫不認識我的人都給驚傻了,畢竟,誰能想到在昨夜那種無望的絕境中,帶他們拼死躲過天災的人竟然會是他們那個傳言中說是愛玩,愛睡,還愛耍無賴的王妃呢?
我點了點頭,又做主地吩咐下去說:“其他人都跟我走,咱們先進城。”
可是到了城里我才發現悲劇的事情發生了,我們身上都沒有錢,怎么包客棧?我怪無奈的,總不能讓這幫給我們家賣命的人連吃住躲雨的地方都沒有吧,我這個人別的不怎么樣,就是心地該死的善良。
站在客棧外面的雨地里,我猶豫了那么幾分鐘,自己實在也是冷得著急了,哪里還顧得上夜星辰那壞蛋多數都不會還我錢這門子破事,興沖沖地拿著秦卿給我的信物就去了銀莊。此乃我第一次因為夜星辰而坑秦卿。
我哪里知道我前腳剛走,夜星辰那壞蛋就回來了,他還是帶著昨晚跟他混的那幫人,專門去客棧對面茶館喝了兩杯茶,等我付了錢,命人煮好了姜湯,又準備好了干衣服后才回來的。
我洗了澡,換了衣服,剛下樓就看到了和我一樣洗得那是干干凈凈,且跟我幾乎是同步出來的夜星辰,我心里那個不平衡啊!我就是個笨蛋,我對不起秦卿。要知道那么多人連吃帶住帶穿再加上藥錢,我一出手就讓秦卿無緣無故損失了一千多兩啊。哎呀,真是太丟人了!
我滿心郁悶地和夜星辰舉行了一次會談,我坐在夜星辰對面,一臉鄙視他的說:“呃,還真是個壞蛋啊!居然這么算計我。”
夜星辰那廝很識相的沒有和我硬碰硬,他說:“程墨汐,謝謝你了。”
我一臉驚愕,不懷好意,語氣估計也不是很好的的問他說:“你指得是哪一個?”
“兩個都有。”夜星辰他說:“程墨汐,謝謝你把他們都平安帶出來,也謝謝你今日因為我們而破費了。”
我沒見過夜星辰那么囂張的人居然也有這么通情達理的一面,當下便心軟了。我嘴上逞強,語氣卻明顯軟下來的說:“哎呀!你還真是不會說話,像這種時候,你應該說謝謝我還活著這樣的話才更能打動我呀!”
“程墨汐,謝謝你還活著。”
“呃......”我糾結了,夜星辰這人莫不是個笨蛋?
他又說:“是真心的。”
我極其驚異的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仿佛真的是真心的,便沒再難為他,輕輕:“哦。”了一聲,又問他:“你們那邊昨晚情況怎么樣?”
他說:“跟你們一樣,都遇到了那什么,但幸運的是發現得還算早,所以損失還不是很大。”
“哦”,我看著夜星辰他那張明顯還是有點蒼白的俊臉,良久后,才鼓起勇氣問他說:“死了多少人?”
“兩百”夜星辰他悲戚地看了我一眼,說。
當我聽到這個數字時,我震撼了,手里的杯子一個沒拿穩,當下便從我手里滑了出去,撒了一桌子的水。昨天還活生生在我身邊的人今天就死了,永遠也不會再動了,真可怕!
我心慌意亂地低頭沉思了那么一小會兒,忽然便緊張地抬起頭來,問他說:“夜星辰,你怎么樣,受傷了沒有?”
夜星辰被我這忽然的一驚一乍也萌到了,竟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就那么眼神迷離的看著我,也不說話。
我以為他怎么了,很激動,一把沖到他面前,拿起他的手腕就把。
直到他強行抽走他的手,淡淡地說:“我沒事”時,我才敢徹底相信我的確沒把錯脈,夜星辰他現在很健康,很健康。
我對他的冷漠行徑報以白眼,撅嘴等一系列問候后,回到我自己位置上,又一本正經地問他說:“夜問他們什么時候到?”
夜星辰他很驚訝地問我說:“你怎么知道他們沒有危險?”
我說:“猜到了。以你的性格,一定會讓他們走最安全的道路。”
“你可還真是了解我。”夜星辰他不知是何意味的笑了,并低頭極有興致地呷了一口手里的茶。
我俯了一下頭,惺惺作態地說:“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