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江南小鎮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威爾和韻詩都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兩個小時前,他們剛下飛機,本來那會兒那股興奮勁還濃,最終還是經不起這般顛簸。
威爾的老家是在一座并不是很繁華的鄉村小鎮上,上一次回老家都是威爾少不更事的孩提時代,現如今這般光景早已不是威爾記憶中的小鎮了。小鎮雖小,家家戶戶都是一致的青磚墨瓦,門庭冷清,天正好下起了蒙蒙的秋雨,像極了戴望舒筆下的雨巷,寄托了古人的情懷。
韻詩自小就生活在城市中,這樣的古色古香還是第一次接觸,一下子朦朧的睡意一掃而光,趕緊跳下車,感嘆道:“威爾,我不知道你的家鄉這么漂亮!現在開始,我愛上它了。”
威爾見韻詩如此開心,原本心中的擔心突然放下了,他一開始還擔心韻詩不能適應這里的生活。“韻詩,你喜歡就好。這里是我爸媽愛情開始的地方,我帶你來這兒,希望這片土地也能夠見證我倆的愛情,和老一輩的愛情一樣,簡簡單單,卻又長長久久。”
“嗯嗯。簡簡單單,長長久久。”
拉起韻詩,威爾領著韻詩來到一棟獨立式的白色樓房前,指著陽臺上隨風搖動的水晶風鈴,威爾開心地給韻詩解釋道:“韻詩,你看見陽臺上的風鈴了嗎?我爸肯定住在這兒。”
“嗯,看見了。是叔叔的風鈴嗎?”
“不,是我媽的。其實也可以說是我爸的,這是我爸送給我媽的定情信物。”原本興奮的語氣漸漸消沉,“我媽走了之后,他就收了起來。他說,風鈴響了,就是媽媽回來了。”
還是讓人心疼,韻詩握緊了威爾的手,安慰道:“威爾,笑一笑,好嗎?我想,待會兒叔叔看見你更希望的是你帶著笑容。叔叔都如此堅強,為什么你不能呢?”
“嗯。”輕輕許諾。
“韻詩,你知道嗎?這件水晶風鈴已經有二十幾年的歷史了,它存在于我童年的每個記憶里。原本水晶是易碎的,可是在我家里,它卻數年如一日。”
停頓了片刻,威爾娓娓道來,“我媽說,這水晶就像愛情,愛情一開始都是美麗的,快樂的,同時卻又是易碎的,會有猜疑和不安,可是當你遇見正確的人,懂得珍惜的人,耐心擦拭欣賞,便會長長久久。韻詩,我媽就是我爸的水晶,雖然現在水晶已碎,可是那份感情已經深深印刻于心了。”
韻詩沒有想過威爾的父母竟然會有這如此蒲草堅韌如絲的情感。
威爾的手指輕輕地劃過韻詩戴著戒指的中指,柔聲道:“韻詩,我要你做我的鉆石好不好?不是因為她有多么昂貴,不是因為她有多么精致,只是因為她是我的獨一無二,世界上僅有的你。”
“威爾,以前上學的時候,我怎么沒有發現你的浪漫情懷,加上哄人的文采?”
“我有你所說的這些特質嗎?”
“大大的有,不過我還是蠻感動的。威爾,再遇見你真好!”
“我也是。那我們說好了哦,你已經是我的鉆石了。”
“威爾,雖然鉆石恒久,但是怎么感覺俗俗的。”
“大俗即大雅。OK?”
“OK。”
踏著青石板,問著路人,威爾最終在小鎮中央的一家景色別致的盆景花卉店見到了父親李思哲。和一年前見到的父親還是一樣星星白發,看著父親招待客人的笑容,感慨不由心生,爸爸在媽媽的家鄉尋找到了安慰。
快步走上前,威爾站在李思哲的面前,輕輕地喊了聲:“爸……”
面對突然出現的威爾,李思哲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這是李父的表達方式,父親與兒子之間的交流方式,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足夠了。“兒子,你回家啦?”
“爸,兒子回來了。”
眼前的兒子比一年前成熟了許多,心里頓感欣慰,李思哲發現威爾的身后韻詩,覺得有些面熟,又不敢確定,笑著問道:“威爾,帶媳婦回來看爸爸啦?”
一句話說的韻詩臉紅到耳根,威爾笑笑道:“是啊,爸。你再仔細看看你兒媳婦,有沒有很面熟?”
本來李思哲只是猜測,威爾的話讓他肯定了八分,“這是陸家丫頭,韻詩都出落成如此模樣了。”
接著又感慨道:“這都四年了,四年了。韻詩成了咱家兒媳婦了。韻詩,你爸媽現在還好嗎?好久沒見了。”
“叔叔,韻詩替爸媽向您問好了。他們現在還在國外,一切都好。叔叔,您的店真奇特!有好多我沒見過的盆景花卉,剛才在來的路上遇見的路人都說這家店的老板幽默風趣,溫文爾雅。”
“丫頭,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古靈精怪的,跟叔叔說說,你是不是威爾的小開心果。哈哈!”
“爸。”威爾見父親見到韻詩大悅,從而跟韻詩開起小玩笑,心里也覺得樂滋滋的,父親很喜歡這個兒媳婦。韻詩是自己快樂的源泉,以后也會是這個家的開心果。
李思哲心情大好,拉著威爾韻詩回家,“威爾,韻詩,走!跟叔叔回家,今天叔叔好好的給你們露一手。”
威爾和韻詩相視一笑,李思哲能夠這么開心,對威爾來說也是一種安慰。
這天晚上威爾和韻詩陪著李父吃飯聊天聊了很久。
兩杯小酒下肚的李思哲已經微微有點小醉,他看了看威爾,又看了看韻詩,笑笑道:“威爾,韻詩,你們現在的模樣像極了我跟威爾他媽年輕時候的樣子。那時候,我跟著威爾他媽去她家見家長,去之前由于緊張小心翼翼的,生怕說錯話,威爾他外公就不滿意我了。誰知道去了之后,外公也是性情中人,我們交流很投機,那時候我就坐在桌子旁和威爾他外公喝酒聊天,威爾他媽就很溫柔的笑著坐在一旁。回頭想想,那時候多幸福!”
四十多歲的李父說著說著,竟然紅了眼眶,站起身來走向陽臺,屋外還在下著綿綿細雨,無聲地敲打著水晶風鈴,附著李父的面龐,訴說著逝者的離殤。
風鈴響了,她還在我身旁。
李思哲笑著說道。
醉意闌珊。
韻詩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一份老一輩純粹恒久的感情之花在自己面前盛開的如此嬌艷,令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