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風刮得作響,倒不似夏天了。也是,再過些時日,就是秋了。
蘭鳶把目光從窗外窗外茫茫夜色中收回,合上窗,坐在鏡前。她撫上臉上那藍色花形標記,谷中不知多少少女想得到它。可誰又知道,烙上印記的過程,有多痛苦?
門外響起一記敲門聲,嘲風推開門:“我能進來嗎?”
“進來吧。”蘭鳶站起來。
嘲風進來,將門虛掩,他走近蘭鳶:“刑炎的話,你別當真。”
“刑炎大哥倒真是為龍族著想。他口口聲聲以虛懷谷為敵,可卻未意識到,我也是虛懷谷的。”蘭鳶抬指劃過臉上圣女之印,“這個印記是責任,我卻未盡過一天責。與你們為伍,我已是族中罪人,若再暗中出賣虛懷谷,我就真對不住這圣女印記了。”
“我明白。”嘲風輕聲。
蘭鳶捧起他的臉,目光深深:“一邊是你,一邊是族,我該如何取舍?”
嘲風捉住她的手:“交給心。”
“心?”蘭鳶閉上眼,那一幕,再度浮現----
那一天,她被嘲風趕走,邊哭邊跑。天快亮時,她實在走不動了。坐在樹下,迷迷糊糊只感覺有人抱起了她。蘭鳶想睜開眼,可眼皮好重好重,情急之下,她甩下了嘲風給她的兩枚火流星。
夢,好長的一個夢。蘭鳶再度睜眼,卻發現原本安寧莊嚴的虛懷谷變成了人間煉獄,到處的血,到處刀光劍影,虛懷谷中人如發狂一般自相殘殺。
“鳶兒。”
誰?誰在喚她?蘭鳶抬頭,只見自己的姐姐正站在神殿門口沖她招手:“過來。”蓯蓉一身衣衫被血染透,已辨不出本色。她手中白綾已然被血沾透,仍有血水順櫻靈環滴下。
“姐姐!”蘭鳶快步奔去。
“妹妹,姐姐原以為你可以逃過此劫,可天伐還是把你帶回來了。鳶兒,以后你就只有靠自己了。”蓯蓉抬手,在她眉間一點,“記住,你不是普通人,姐姐已為你除去身上的法力禁錮,你要好好運用這身本領。我族與龍族血仇,也只望由你化解。”
“瓔珞,你的時間到了。”神殿內走出一位貌比天人的白衣少年。這里到處是血,他身上卻纖塵不染。
“天伐,好好照顧鳶兒。”蓯蓉的身體慢慢散開。
“姐姐!”蘭鳶不可置信----她那高高在上、法力無邊的姐姐怎么會消失?她心中作痛,癱倒在地。
天伐扶起她,不嫌棄地用袖擦去她臉上沾染的血:“鳶兒。”
盡管他眼中是滿滿的笑,盡管他是那般的謙和溫柔,可蘭鳶心里還是生出一種深深的、發自心底的恐懼。
其實,天伐對她真的不錯。她不喜血腥,天伐便讓虛懷谷一日之內恢復如初;她喜鳶尾,天伐便讓鳶尾一夜之間開遍虛懷谷。為了她一句話,天伐甚至放過巫醫,只罰他看守神殿,未傷他分毫。
可是,對他的恐懼源自初次相見,已在心底根深蒂固。時至今日,這份恐懼也未減分毫,還添了些許恨意。
“蘭鳶?”見她久未出聲,嘲風不由喚道。
“我決定了。”蘭鳶睜開眼,“我聽刑炎大哥的。”
“什么?”
“姐姐說得沒錯,我們兩族的血仇,只該傳此一代。我們不能讓天下都因人龍不和而受涂炭。”
果真,神仙都是心懷眾生的。
嘲風心情復雜地攬她在懷:“一定要回來,活著回來。我等你一起,看鳶尾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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