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天微微泛起魚肚白,漫天紅云照染出暖。
赑屃望向懷里皺眉的女子,不由輕嘆:實在是個醫者,怎么這般見不得血?都做了一夜的噩夢了。他拍了拍她的臉:“丫頭,醒醒!”
被他這么一喚,云淺猛睜開了眼,可是……
赑屃一怔,在她睜眼的一瞬,他分明看到一雙,血眸。
“龍蝦,怎么了?”
云淺湊近他,一雙黑白分明的靈眸看著他。
那雙眼,若盈水含淚,靈動得很,并沒有剛才所見的冷酷陰毒。
許是,看錯了吧?
赑屃舒了口氣,揉亂她的發,笑道:“丫頭好重,壓死我了。”
“呵呵,龍蝦這般弱不禁風啊?”云淺伸手在他身上掐了掐,“那,我是不是該給你開點補藥呢?”
聽出了她話中的不懷好意,赑屃做了個怕怕的表情:“還是不用了吧?”
“哦?那,我重不?”
“不不不,小丫頭身輕如燕,一點都不重!”
“呵呵,龍蝦,我就喜歡你的誠實。”
赑屃抽了抽嘴角,這死丫頭,臉皮比他的還厚!
……
兩人找到云塵主仆時,他們已備好了馬車。
“哼,你們再不回來,我們可就自己走了!”云誰沒好氣。
下一刻,他就臉色一變,捂住脖子指向云淺:“你給我吃了什么?”
云淺左手還保持著彈藥的姿勢:“清熱解毒丸啊!一大早火氣這么旺,對腎不好。你現在還年輕,不知道這腎啊,對你們男人來說有多重要。我這可是為你好啊!”
“你!你!好男不跟女斗!”云誰知道斗不過她,干脆走到了一邊。
云塵依舊是一襲素潔的雪錦長袍,他臉上掛著溫柔但疏離的笑:“淺兒,早點上車吧!今晚我們應該可以到了。”
“云塵公子,今天我想和龍蝦駕車,你們坐里面吧!”云淺望向赑屃。
云塵抿抿唇,也不多言,看了云誰一眼,坐到了馬車內。云誰聳聳肩,也爬了上去。
車門被關上,云淺和赑屃坐在了馬車夫的位置上。
“丫頭,把鞭子給我!”也不知云淺做了什么,赑屃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氣急敗壞。
“龍蝦,我渴了。”過了一會兒,云淺開口了,聲音里帶了幾分撒嬌。
“不給!”赑屃余怒未消。
“真不給?”云淺滿是調皮。
“……”是長長的沉默。
“哼!”那丫頭似乎生氣了。
“好了,給!冷水,少喝點。”終是赑屃妥協了。
“嘻嘻,就知道龍蝦對我最好了!”
“你啊!”可以想象赑屃無奈而寵溺的表情。
云塵閉目,靠在車壁上,聽著傳入車內的歡聲笑語,手握成拳,關節竟隱隱泛出白色。
“少主人,你怎么了?”云誰擔憂地開口。
云塵睜開眼,看向云誰,卻在他關切的眸眼中看到了現在的自己——雙眉緊鎖、薄唇緊抿,特別是那雙本該淡薄的眸子,竟翻騰著濃濃的怒氣和,妒意。
難道,那個女子,竟有這么大的魅力,足以擾亂他古井無波的心?
“少主人。”云誰目中擔憂又深一分。
云塵啟唇動了動。
云誰一時變了臉色,他看了看外面,還是低聲應了個“是”字。
云塵滿意了,又靠回了車內。
云誰卻再也靜不下心來了:剛才,云塵用唇語對他說:“外面那個女子,我要定了。”
……
衡州地界,有一座三門三府的豪宅。正中大門上,“云府高宅”門匾高懸,幾個佩劍冷面的黑衣男子護立在飾有八十一顆金鉚的大門兩側。兩邊側門雖不及正門華麗肅然,卻也有高手把守,旁人難近。
一輛馬車從暮色中馳來,帶著一路夕陽停在了豪宅門口。
“什么人?這里是可以停車的嗎?”門口一男子呼道。
“放肆。”隨著一聲沒有溫度的呵斥,雪錦長袍的男子已站在了車旁。
明明只是一個二十來歲的俊美男子,除開那身氣質冷些,也別無特別。可那出聲質問的黑衣男子卻跪倒在地:“少主人恕罪。”
謙遜但不謙卑。赑屃暗嘆,連守衛都這般訓練有素。這個云塵,果真深如滄海。看來,這地方,還是盡快離開為好。
“既然云塵公子安全到家,那我們也就告辭了。”云淺開口。
“不進去坐坐嗎?你看這天色也晚了,不如……”云塵開口挽留。
“不了,我和龍蝦想去外面大千世界走走,是片刻也不想耽擱了。”云淺望向赑屃。兩人相視一笑,彼此的心照不宣。
云塵還想說什么,一個仆人打扮的小童卻從偏門跑了出來。
“站住!”云誰腳尖一點,擋在了那人面前,“少主人在此,怎敢如此慌張無舉?”
“少主人恕罪!”小童撲倒在地,“主翁忽發急癥,小人急著請大夫……”
“什么?”云塵臉色一變,府中七名大夫都是杏林高手,連他們都束手無策么?來不及多想,云塵扣住云淺手腕,扯著她沖進了府門。
“小丫頭!”赑屃心里作急,連忙跟了進去。
“云、云塵公子……”被他扯著一路狂奔,云淺實在是吃不消了。
云塵回頭,只見云淺氣喘吁吁、面色泛紅,也明白她到了極限。他微一思索,道了聲“冒犯”,竟將她打橫抱起,施展輕功朝一座偏居一處的樓宇掠去。
云淺愣了,卻也知他是救父心切,便不作多想。當下,躲在他懷中打量起了這里。雕欄畫棟,粉琢玉飾,標準的富戶大家。衡州有此等財力的,怕也只有,云家了吧?
衡州云家。
云淺目光漸漸冷去,唇角浮上一抹自嘲。
娘親,這里,是衡州云府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