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后恍如隔世,原來軒主也歷經磨難。
“軒主這身男兒打扮奇氣十足,可以愚兄的眼力,一眼可辨知是女流。剛才又聽軒主自視男兒,這又為何?”我對軒主已毫無諱言。
軒主冷冷地說:“自然與汴梁城里那幫騷貨有關了。從那時起,城里已流行這樣一種關系,女孩們爭相向著街上的半老婆子們認干娘,看上去親熱,實際上是婊子拜乞虔婆勾搭有錢勢懂風情的姘夫,你看她們裝模作樣,那是便于合拍,各得所需。出了事,就說逼良為娼,裝成被誘拐的善類。所以,我要跟她們劃清界限?!?/p>
我總算明白了軒主為何愛以男裝示人。的確,時下之風,女人自甘墮落,以丑為美,就算是西門慶不誘拐她,她反而也要變著法茍合。就像賈皇后、谷妃子和欽宗的那兩個宮女,還有更多所謂的貞烈、民女。
明日一早我就要回臨安,我提前向軒主表示歸去之意,軒主對此事也一向達觀。啟程時軒主相請:“桑兄,記得來年重陽節回來賞菊?!蔽遗萝幹魇χ貞耙苍S吧”。
回到臨安,我發現了多張告示,有人誣陷我暗害了此次行動的其他侍衛;或說我是金國派來的臥底,或者我刺殺了二圣。與我相比,高宗成了媲美太祖的真命天子,以彰顯天下百姓當效忠皇上、為國捐軀的政治主題。
我曾找過同僚或親信,可他們如今卻天遣般地疏遠我;我也曾借其他公卿之位試圖接近高宗,可他們將我拒之門外。
我面見高宗是期望高宗能不記前嫌,澄清我沒有刺殺二圣,詳述欽宗在金國的安康,勸高宗為早日恢復中原,當力主變法,富國強兵,除大理以外,北狄、西戎各番邦切不可與之共謀大業??筛咦谝坏玫骄€報,就命人緝拿追殺我。這也難怪,岳武穆這百年難求的良將,高宗吃了迷藥和春藥似的置之死地,何況我這個侍衛統領,他自然也對我恨得將龍椅拍得山響。低落的情緒令我不住盤問自己:為何還要回到大宋晉見皇上?也許是習慣了大宋的市井民俗?寄情于贊皇上當奴才的人倫?墨守揚名顯達、忠孝至上的儒家典范?是我的那顆營營之心!
一個月后,全城百姓群情激憤,紛紛指證我的罪狀,且以訛傳訛。他們無法輕徭薄負,或遭到番邦胡人的打劫,這些賬都算在我身上。天下人,可憐與可恨到底有何分別?還是各安天命吧。
半年后,我再無法面對街談巷議,而且可選擇的藏身處越來越少。秋風漸起,北雁南歸,而我的就如同一只孤雁。“暮雨相呼失,寒塘欲下遲。”天下這么大,怎么可能沒有屬于我的安身之地?我忽然想起了屠何城和掬菊軒。
我揣足銀兩,家當中只帶了錦匣,不會忘了以暴抗暴,用哨聲喚來我的紅鬃馬,我翻身躍上馬背,拍了一下這永不背叛我的舊友“走,去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