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很疼,大概有些地方已經撕裂出了傷口,不能去醫院,找來了私人醫生也被拒絕,樸西哲堅持一個人走回家,已是凌晨也不會有人為了他這個名義上要接受培訓實際上被雪藏的明星索要更多的花邊。每一拳每一腳落在身上其實已經沒有最初時候那么疼了,躺在地板上的時候心里想著或許就這樣死去吧,什么也不用再記掛。金永奎跪在地上求著那些高層放過自己,心里便是一陣酸痛,年近四十的人本來可以輕松的帶別的藝人,跟妻女開心的度過后半生卻始終跟著自己,問過他為什么不離開,僅僅是簡單的三個字——不放心。
看著面前沉寂的屋子,不想進去,那是一座空城,再不會有人為自己亮起光,等自己回家,備著溫熱的食物,不是都對自己不放心么?一個因為不放心成了理所當然便被自己忽略,一個因為不放心不想再重蹈覆轍所以放棄,還會不會有下一個呢?記得剛進公司做練習生的時候,有人為自己算過命相,注定不能有人為自己掛心,命定孤煞。坐在門口的臺階上,點燃一支煙,黑暗中那點微弱的紅色盈盈爍爍,僅僅是看著并不抽,因為答應過一個人不再碰這種東西。已是快到夏天的時節,然而凌晨里還是有些清冷的。
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緩慢的掏出來,是一條短信【心上的種子會有發芽的那一天么?】
手微微有一些顫抖,這樣的話語怎么會不知道是誰?這種明星與粉絲之間的短信互動在韓國并不是稀奇的事情,偶爾樸西哲來了興致會回復很多,但是時間久了便覺得無趣,都是千篇一律的愛或是威脅恐嚇,不然就是是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說些奇奇怪怪的話。本來也并沒有多在意這一條,只是那天早上打開手機收到的第一條信息就是這個人發的,署名是一個中文字——【漢拿山真的很高,可是站在上面卻看不到想看的人。】
沒有回復卻在心里留下了痕跡,然后每天都會受到這樣的信息,才漸漸明白,真是傻丫頭,不知道她的心現在還疼不疼?總會偷偷看看她的背影,看看是不是又瘦了,有沒有生病,有的時候看見她一個人坐在攝影棚里捧著相機發呆自己也會愣住,就在想里面有關于自己的照片是否還在。不敢回復那些信息,生怕敏感如她察覺了就再不會有信息發給自己,真是傻丫頭,都已經被那樣的傷害了還在執念一些什么呢?
按下刪除鍵,每一條信息他都不會留下,他在害怕,于是翻開手機里的相簿,三年前的女子笑靨如花,溫柔的眉眼,然越看越模糊,樸西哲狠狠地將手機扔了出去,在安靜的夜里物體碎裂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明。
不是又想起而傷心,是在害怕。
因為看著他們的曾經就會想起,和曲墨言還沒有過合照,送她的戒指還有沒有留著,金侑田對她好是不好能不能照顧周全,常常因為工作就忘記了吃飯會胃疼,睡覺的時候眉心總是皺著的有沒有人給她溫柔的揉散……看著夏春池只能讓他更多的想到另一個面容相似的女子,總覺得心在背叛,恍然發現慢慢的那個身體單薄總是有著安靜面容的女子滲透進了他的心里。
【心上的種子會有發芽的那一天么?】樸西哲喃喃的重復著那句話,卻驚出一身冷汗。
不是替代,是取代……
四年零六個月……是喜歡他的時間。今天的天空很漂亮,孤獨的一朵云有點寂寞,不自覺的就開始回想一些事情。
“墨言!”還是有些別扭的中文,金侑田在叫她了,說是要做蛋糕給自己吃。
面前白色的細瓷碟子里是一塊琥珀色簡單干凈的慕斯蛋糕,嘗著,然后迎上期待的目光,點頭微笑。
“嚇死我了,真怕會不好吃呢!”
“杏仁口味的,我很喜歡,這是我最近吃過最好的甜點了。”曲墨言繼續慢慢咀嚼著蛋糕。
“知道西哲的事情嗎?”金侑田突然開口。
曲墨言抬頭看著他,這一個月以來金侑田從沒有主動開口提過樸西哲。
“他被公司雪藏了,外面給出的消息都是假的,都是公司為了敷衍那些飯的。”金侑田看著曲墨言,“他受傷了,被公司打的。”
心臟突然緊了一下,定定的看著金侑田,這樣又怎樣呢?難道還要去照顧他,身邊早就有了別人了吧,即使沒有可能也是不想看見自己的,看見自己就像是看見了夏春池,想到這里就是自己也不愿意去,替身,想想就會覺得折辱了自尊心。
“其實也是想了很久才決定要告訴你的,本不想說,害怕你還是會為了他就離開我,我知道很多事情沒那么容易放下……”
“別傻了,我們還有長長的時間不是嗎?蛋糕你不吃嗎?那我可就都吃了,免得你總是嫌棄我太瘦。”曲墨言打斷了金侑田的話,又怎么會不知道他的心思,終究是太善良的人。
金侑田練琴的時候,曲墨言將手機里存儲的信息都刪除掉,以后再也不發了,不然怎能斷了念想,已經開始背離的世界,又怎么能再重逢。可是既然注定要分離,又為什么會遇見。上天似乎很偏愛這種矛盾的習題,并且樂此不疲。只是又忍不住的去想,他現在究竟好不好,有沒有人能照顧他。轉頭看見琴房里的金侑田隔著半敞開的門對自己微笑,不免又疼了一下,現在的自己是憑著什么留在韓國,工作么?已經很少很少了,忽然想念姐姐了,想回國去,再也不踏足這個地方。
“在想什么,這么認真?”金侑田從后面抱住她,屋里的空調開的有些大,擁抱顯得很暖。
“如果哪天你發現我從來也沒有愛過你,會恨我嗎?”安靜的開口。
“我拒絕回答如果的問題。”金侑田收緊了一些。
“真是聰明的人,你一定是相信世間沒有如果得人,那你相信后悔嗎?”
“后悔……我相信。”金侑田將下巴放在曲墨言的頭頂。
“為什么從來也不問我愛不愛你?”
“會害怕,因為我沒有確定的自信。”
“你可以試著問問,也許答案并不壞。”
“你這算是在誘惑嗎,那么,我愛你,你愛不愛我呢?”金侑田不自覺的屏住呼吸,心臟怦怦,怦怦。
曲墨言的耳邊濕熱,是金侑田話語帶出的溫潤氣息:“我也愛你。”原來可以這么輕易的說出口,愛與不愛,說出來確實很簡單,當愛失去了真正的需索,說再多遍的我愛你都不會再有任何意義,不過是用來騙人的廉價詞語,騙別人也騙自己,像是沒有注釋的單詞一樣蒼白,毫不重要,也不過是在關鍵時刻給彼此一個安慰。曲墨言很難受,為什么說出口反而卻記得更深刻。
“這算是約定嗎?我可是信了,信了就是一輩子的事情。”金侑田放松下來,無論怎樣他聽到了就當做是一輩子的約定。
曲墨言沒有說話,傻瓜,一輩子的約定太長了,我們都負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