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轉彎抹角,曲墨言,放了西哲吧?!苯鹩揽谇悦媲氨砬閲烂C有些可怕,實在是看不下樸西哲所承受的一切,于是趁著樸西哲三天的海外拍攝找到曲墨言。
“他不放我就不放。”曲墨言安靜的回答。
“倒是說了一樣的話,我不想做拆散的人,西哲是我一路看著成長起來的,我也希望他能夠幸福。遇見了春池,遇見了你,多少次我都希望這次是真的遇對了人,然而呢?”金永奎忽然有點激動,“都是災難……你們都只知道愛,可是愛有什么用,僅僅是用來傷害嗎?”
“只要堅持下去就會得到最終我們想要的?!?/p>
“想要什么?你們真的以為是電視劇里真愛無敵嗎?!在韓國沒有什么實力不實力,有的都只是勢力!樸文的勢力是可以要了西哲的命的,他不會來傷害你,他會去折磨西哲,西哲的身體已經不行了,你會看不見嗎!”
曲墨言握緊了拳,指甲陷入掌心,痛已經變成了麻木,她會看不見嗎?那些已經不僅僅是每天忙通告造成的醫藥痕跡,大腿內側的淤痕,手臂煙頭燙傷的痕跡,以及私密處……無法再想下去,她知道那些傷害,只是西哲不提她也便沉默,要說什么?又能說什么?只是徒增心痛與悲傷,前路漫漫,要的只是沉默與堅定。
“你以為你帶給他的是什么?沒有認識你之前,西哲的生活也許會惦念著一個夏春池,不過終究她都是逝去了的人。可是你不一樣,西哲稱之為信念,然而在我們看來你就是惡魔的詛咒。這么長時間以來,樸文他的親生父親一直在對他施壓,娛樂圈你根本就不懂,他們被有勢力的人任意操控,那不是孩子實現夢想的天堂,是利用壓榨的地獄。即使是地獄,也有安穩的生存法則,我從業三十幾年,看得太多了,其實我是希望西哲可以去繼承那份家業,他們父子間就算再怎樣那也都是過去的事情,現在西哲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能自己操控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好?”金永奎看著面前依舊保持平靜的曲墨言,“為什么就不勸勸他,這不是妥協,與尊嚴無關,而你們也可以繼續愛下去?!?/p>
“你們要對他的好,你們要給他的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鼻月拈_口,“無論如何也要試著帶他走。”
“可是他想要的你能給的,西哲未必就承受得起?!苯鹩揽ο乱痪?,起身,對于這樣的倔強只有活生生的現實撞擊,否則,縱使千方百計也等于是無計可施。
西哲,我們的堅持到底是不是小孩子的任性呢?承受這些痛苦的時候,你,想過要放棄嗎?會不會是我拖累了你,束縛住了你,因為我你要一直去承受這些磨難……
曲墨言坐在空蕩的連呼吸都幾乎能聽見回聲的房子里,不愿意去想的話語還是像逆流的洪水一樣不斷地在頭腦里回溯。她于樸西哲是命里的磨難,或許更可怕,那么這個磨難需要自動離開嗎?
“砰!”大門突然被撞開,是金永奎,剛才他走的時候曲墨言也忘記了要去關門。還未明白發生了什么便被金永奎一把拉著拖了出去。
“哥,你要干什么?”曲墨言有些驚恐,但是這恐懼并不是來源于她自己。
金永奎一把將她扔進車子里,將油門一踩到底飛快的行駛出去,曲墨言蜷縮著坐好,希望并不會如自己所想,那個人不會有事……
首爾市綜合醫院。
第二次,這是曲墨言第二次來到這里,第一次是因為西哲的膝傷,可是這次呢……被金永奎拉下車子,絲毫不顧及她,拖拽著,然后被一把扔在地上,發出肉體撞擊的悶響。
“你看看!你給我看清楚??!”金永奎絲毫也不顧及特別看護病房護士醫師們投射來的目光,他咆哮著,是抑制不住的憤慨。
曲墨言慢慢的爬起來,順著巨大玻璃窗看進去。好疼,疼得渾身都顫抖了,躺在里面的人是誰?那個纏了紗布滿是儀器的軀體是誰的?怎么會看不清楚了?曲墨言沒有發覺自己不停地在掉眼淚,她拼命地擦抹淚水,袖子上的金屬扣子劃傷了臉也沒有察覺,為什么要這樣,怎么能如此狠心對待他。
“心痛嗎?原來你也會哭……”金永奎的聲音哽咽了,“電話說西哲病危進了加護病房,不是去拍攝節目怎么會變成這樣……這都是怎么了……你告訴我呀!”金永奎過去抓著曲墨言的衣領,用力的搖晃她,“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你就饒了他吧!愛重要還是人命更重要!再這么下去西哲恐怕真的不能活了啊……”
曲墨言側頭看著病房里的人,那樣的眼神絕望又留戀。
“今天感覺好嗎?因為肋骨骨折刺傷了肺部和胃部,還不能吃東西,等你好了,想吃什么我都做給你,好嗎?”曲墨言輕輕的坐在樸西哲的身邊,撫摸著他的臉龐。
“言,不要離開?!甭曇粲行┥硢 ?/p>
“不會離開,不要擔心。”輕緩的揉著他已經被針頭扎的青紫的手背。
“別去求他,我能堅持?!?/p>
“知道,我們是戰友,當然要一起堅持到最后?!鼻陨焓止戳斯礃阄髡艿谋亲樱吧倒?,你要快點好起來,我們可不能被隨便打倒?!?/p>
“言,其實我很害怕,從前的我你根本都不了解,一直都想向你坦白可是害怕你會討厭我。可是現在我完全信任你,你不會離開我不會討厭我的對嗎?”樸西哲露出了脆弱的眼神,刺進了曲墨言的心里,“一直都覺得自己很臟,什么藝人啊,根本就是……很多人都想要我,男人女人,抗爭只能博得他們更多的興趣,那些老女人們想盡辦法在床上折磨我……呵呵,你知道第一次被男人睡了之后是什么感覺嗎?用盡全力擦洗自己的身體也覺得骯臟不堪,那次是永奎哥救了我,一個大男人哭著哀求我勸解我。不過后來想想如果我那次就這么死了,不就錯過你了……”
曲墨言不自覺的微顫著,忽然覺得身體很冷,金永奎的話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耳邊回蕩著,像是揮之不去的夢魘:“那……是你的第一次?”
“是,不過習慣了沒什么,居然還能在需要的時候幫上忙,還覺得慶幸,我是什么?男人都不是了,什么尊嚴啊,都不屬于我。”
這一句是無形的手,用巨大的力量將曲墨言最后的一點支撐也推進了深淵,深淵的盡頭是刺骨的冰原,堅硬而寒冷,摔在上面疼痛的無以復加。
“言……”樸西哲伸出手慢慢的握住曲墨言的右手,“帶我走……不要丟下我,就算,就算我們的一切都化成泡沫,帶我走……”
曲墨言盯著那只被溫熱了的右手,她記得樸西哲第一次握住她的手也是這種感覺,是讓人可以放棄一切的溫暖,想要沉淪下去。再一次地想如果她沒有眷戀,沒有貪圖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得不再一樣,然,那只是如果……
“傷情好轉了很多,可以吞咽一些流質食物了?!?/p>
“今天可以將插管拔掉,病人也可以做一些簡單的活動了?!?/p>
“藥量可以減少了”
“今天開始復健,用不了多久大概就可以恢復了?!?/p>
“病人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別謝謝我們也要謝謝你自己,因為你照顧得好他才能恢復的這么快?!?/p>
樸西哲慢慢的好了起來,又再度回到了以前的樣子像個孩子。
“你說什么!”金永奎大叫起來。
“我要召開新聞發布會,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想和小言一起生活過最平凡的日子?!睒阄髡馨察o的看著金永奎,“哥,別擔心都別擔心,總會好起來的?!?/p>
“違約金呢?”
“這些年我還是有一些積蓄的,我還這么年輕總會找到一份工作,錢總是能賺到的慢慢的也就能還上。”
“真的決定了?”
“認真的想過了,決定了。”
“后天聽我電話?!苯鹩揽贤馓卓粗鴺阄髡埽瑴睾竦难凵瘢跋M阏娴哪苄腋??!?/p>
姐姐從家鄉寄來了包裹,除了特產之外還有一本相冊。想想,已經將近兩年沒有回過好好的看看姐姐了,而最近一段時間甚至連電話都很少打。姐姐會寄來這些東西她知道,是想告訴她不要忘記,并且告訴她無論如何艱難都有一個地方可以讓她回去。翻開相簿所有照片里都是只有三個人,從來也沒有出現過那個她一直叫做爸爸的男人,可能那個男人從未覺得自己是屬于這個家庭的,一切都是多余的衍生特別是她。翻到最后竟然是一張有點泛黃的照片,里面是一個她不認識的陌生小男孩,男孩看著有些拘謹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衣角,臉上的笑容有一點僵硬,倒是小女孩兒笑得很燦爛,她認得那個小女孩兒,那是她。原來她就是西哲一直惦念著的人,兜兜轉轉那么久到頭來是一個黑色幽默一般的輪回。捏緊了照片,就像是回流的河水,整個身體都被灌滿,暗流沖擊心臟……原來那么多年以前她就放棄了樸西哲,她沒能帶他走,而現在她還是不能帶走他。
“求你了?!鼻怨蛳聛?,死死的抓著樸文的褲腿,“求求你放過他吧,我有辦法讓他來繼承你的事業,不要再折磨他了,再怎么樣他也是你的兒子?!?/p>
“兒子,他從來也沒有當我是他父親,對,我對不起他們母子以前年輕不覺得現在老了,想想以前的事心里還是難過的。”
“他一直都渴望著父愛,渴望著你對他的愛,只是他是個倔強的孩子。”
“為什么妥協了?”樸文冰冷的目光看著腳下的女子,“那么一個不食煙火的女子也能折了自尊?!?/p>
“我只是個凡人,縱使愛也會有承受不住的時候,西哲受難的樣子,是難熬的煉獄。”
“我可以再次相信你?”樸文眼里閃爍著蝕人的光芒。
曲墨言垂下頭,心臟豁然撕裂。
照片有兩張,另一張在樸西哲的錢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