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倩望著眼前因為過于激動而渾身發顫的紅衣女子,心里一陣茫然。
她自小就生長在這大秦皇宮內,從來衣食無憂。天王寵溺,苻皇后也對自己宛若姊妹。
她從來不知道骨肉分離,國破家亡究竟是何種滋味。
所以,當她看著幾近崩潰的清河時,本能里覺得同情。
這樣的同情甚至超過了得知真相后所有的負面情緒,抵過了震驚、憤怒以及濃厚的敵意。
清河一股腦子地說完這么一番話,只覺得渾身虛脫,身子不由自主的癱軟下去。
迷蒙間,只覺得一個嬌小的身影,飛快的攙扶住自己那搖搖欲墜的身子。
“小,小倩……”
清河訝異地看著眼前拼命攙扶住自己的綠衣少女。
只見德倩對著清河燦爛一笑,奮力抹去眼角的淚水,清脆的聲音叫人聽著自覺溫暖:
“清河姐姐,無論怎樣,我知道,你來天牢救我時,是真心實意的,對不對?”
看著德倩滿臉期待的神情,清河心下感嘆,終是點了點頭。
“阿姐,我不是說過么?斬草不除根,定是后患無窮的。你怎么就是不聽話呢?”
暗夜里如水冰涼的聲音悠然傳入大殿,驚得梵天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來人如此悄無聲息地近了身,如他如千羽,竟絲毫未曾發覺。
這人的功力,可謂深不可測。
而身旁站著的這三個少女呢,德倩眼神驚恐,下意識地躲在清河身后,似是見到了什么可怕之物。
清河拽緊了雙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大殿之外,那猶如墨汁一般的夜,神情防備,似在靜候某種審判。
而千羽呢,依舊是一動不動地坐在原處,忘了呼吸,神色如常,眼底的痛楚卻無論怎樣遮掩,都展露無疑。
但見暗夜深處,隱約現出一個人影,不緊不慢,悠然自得地向著眾人款款踱來。
身姿卓越,輕巧曼妙,步步生蓮。
待得霧靄漸散,一襲白色長袍的慕容沖就這么娉婷地走進了合歡殿。
舉世無雙的容顏,傾城絕麗的微笑,叫世間一切凡人跌入塵土。
那是梵天第一次看見慕容沖,那個傳說中的傾城傾國第一人。
原來,這世間真的存在這樣一種美。
它無關族群,無關疆土,無關性別。用任何贊美的詞語去形容都顯得暗淡。
那是上古之神精心雕琢的一塊美玉,與凡人自有一番大不相同。
不知為何,自從見到慕容沖第一眼起,梵天便本能地對他升起敵意。
想起適才千羽提及眼前之人時的神情,心里便莫名覺得怏怏不快。
似乎是覺察到了梵天眼里的防備與敵意。
慕容沖瞥了一眼眼前之人,目光卻落在他身后坐著的千羽身上,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隨即平靜地問道:
“小羽,你的眼睛怎么了?”
梵天聽得慕容沖的問話,吃驚不小。
他竟是只輕描淡寫地瞥了一眼,便覺察出了千羽眼睛的異樣。
憑著男人特有的敏銳,梵天本能地覺出,慕容沖對自己這個天心閣的小師姐,其實心下依舊十分關心。
思念到此,更是醋意難當,沖著來人大聲嚷道:“閻羅堂堂主梵天見過沖皇子!”
慕容沖像是并未聽見梵天的聲音一般,自顧自地走到千羽跟前,伸出右手,抬起千羽低垂的臉龐,眼里流轉的波光宛若琉璃:
“小羽,你的眼睛怎么了?”
眼前明明是一片混沌的黑,千羽卻覺得眼前之人目光如火灼烈,叫她的一顆心似要從身體里跳躍出來一樣,之前種種的糾結與恐慌在這么簡單的一句關懷里,消散的了無痕跡,只是本能地開口回答:
“被五毒教的百草百花散所傷,看不見了。”
慕容沖點點頭,順勢拍了拍千羽的腦袋:
“嗯,知道了,放心吧,我不會叫你變成瞎子的。”
說著這才轉過身,流轉的目光落在氣鼓鼓的梵天身上:
“閻羅堂梵天,對不對?”
梵天沒好氣地回道:“沒錯,如假包換!”
“江湖傳言,玉面判官梵天乃是百草堂最好的殺手也是最好的大夫,救人的本事似乎已遠遠超過了草堂堂主白草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